法坛之上,五色令旗迎风招展, 铜鼎之内烟雾缭绕, 虽然是大白天,也无端营造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南齐帝远远坐着, 随驾的除了张文华, 还有被他强拉来不知端底的经淮做见证, 身后还有一列禁卫军,以及侍候的大小宦官。
玄真道人身着法衣, 步罡踏斗, 低声唱诵, 不断摇动三清铃,奉命护法的唐瑛都怀疑他是否窥破天机, 才有这忧国忧民的沉重表情。
昨晚傅琛提出想扮做禁骑司的暗卫进宫保护她, 被她强力拒绝了:“傅大人, 您现在的身份可是见不得光, 到时候不说保护我,说不定我还得反过来想办法替你遮掩。你一身的小辫子就别进宫招摇了吧?”
傅琛看起来担心极了:“那妖道也不知道安着什么心思,非要你去护法, 摆明了是冲着你来的吗?”
唐瑛拍拍张青拿回来的木盒:“放心,我有秘密武*器。”
玄真道人跟一只大扑棱蛾子似的满场飞, 法器换了好几件,终于换了斩妖诛魔的桃木剑上场。
唐瑛小声跟跟宝意耳语:“听说道家真人作法事之时,可口喷烈焰,玄真仙人更是个中高手, 你可见识过?”外面传的神乎其神,她却一直无缘相见。
宝意翻个白眼:“恕属下见识短浅。”
如果不是被唐瑛强拉过来,她才不会跑来凑热闹。
宝意对装神弄鬼之事向来不以为然,宫里面为表示对玄真道人的恭敬,不少人都称玄真为“仙人”,就连南齐帝偶然听到也赞过这称呼贴切,但禁骑司里魑魅魍魉之事从来不少见,她当着玄真的面口称仙人,背后只差送他一顶“妖道”的大帽子。
唐瑛轻笑:“一会就让你长长见识。”
宝意:“多谢,不必。”
话虽如此,两人目光却都紧盯着场中玄真道人的一举一动,见识过了他提着桃木剑表演了一段之后,忽见他含了一口酒,对着铜鼎之中的火焰喷了出去,一条火蛇瞬间燃了起来,倒好像他口吐真火,颇有神通。
唐瑛遗憾的摸摸荷包:“真是可惜,出门没带银子,不然倒好打赏几个铜钱。”
宝意差点笑出声,却又死死忍住了——御前失仪可是死罪,尤其还是连皇帝陛下都格外看重的法事之上。
“掌事您太坏了。”她小声抱怨。
张文华趋前一步,向南齐帝低语:“陛下您瞧好了,马上就能找出那名阴人了。”
南齐帝眼神狂热,心头无日无夜不在焚烧的焦热有望得到缓解,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真人有大神通!”待会定然要重赏。
经淮一脸疑惑,脑袋上顶了个大大的问号。
下一刻,玄真道人状若疯癫,剑指唐瑛,开口又喷出一口酒,那火蛇冲过铜鼎似乎要向着唐瑛的方向冲过来,几乎就在同时,唐瑛暗暗弹出一个极小的小球,也穿过铜鼎之上燃烧的火焰,击中了玄真道人的道袍。
法衣极为宽大,小球击中的力道微不足道,他全神贯注憋着使坏,一场法事跳的满头大汗,未曾注意到那小球击中法衣的同时,已然带起一点火星,才张口大喊:“阴人——”后半句话就被视线所及自袍角燃起的火焰给吓的噎了回去。
于是,法坛四周所有的人眼睁睁的看着玄真道人的法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了起来,目瞪口呆。
南齐帝:“……”
张文华:“……”
经淮:“……”
唐瑛高喊了一嗓子,带头跪了下去:“玄真仙人通天彻地,天显神迹,天佑南齐国运昌隆!”
宝意一言难尽的跟着跪了下去,低头追问:“掌事你来真的?”
其余禁骑司人等眼见着上司心悦诚服的下跪,貌似被玄真道人的神通给震慑,哪怕心里也并没有那么相信,也连忙跟着跪了下去,齐齐大喊:“天佑南齐国运昌隆!”
心中可是想什么的都有,都恨不得把唐瑛拖过去逼问:大人您是认真的?!
玄真道人呆呆站在中央,眼睁睁看着火焰自下而上燃了起来,脚下既无柴火,那火焰却亮的惊人,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松香味,那是今早管他法衣的小太监何永根给他熏的香。
当着南齐帝的面,他还要摆出高人风范,又不能在地上打个滚儿灭火,偏偏禁骑司的人都视此为神迹,纷纷下跪,他还听到唐瑛接连高喊:“玄真仙人要脚踩火莲成仙而去,三清在上,弟子们恭送仙人!”
气的差点呕血三升。
——妈的老子是着火了,不是升仙!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起火的当时还试图用桃木剑表现出做法事无意之中显了神迹,然后不着痕迹的把身上的火拍灭,哪知道这火很是邪门,“唰”的一下就窜了起来,迎风自燃,很快便感觉到了身上滚烫燎起了火泡,头发胡子都发出了嗞啦声,闻到一股毛发的焦味,他这才慌了神,也顾不得摆什么仙人风范,惊慌的大喊了一嗓子:“救命了——”就地躺倒打滚。
唐瑛傻呆呆抬头,惊慌大叫:“着……着火了?不是神迹?”
神你妈迹!
玄真道人边在地上打滚边喊救命,简直恨死了唐瑛,这丫头听起来每句话都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