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轻轻扫过少年脚边那簇枝叶。
那里正躺着一副老旧圆框眼镜，眼镜歪歪扭扭地横在草丛中，显然是不慎摔落下去。
当然，它是怎么掉在那里并不重要，重要是——镜片边缘上沾染了一点暗红血迹。
塞西尔记得很清楚，那是兰尼眼镜。
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将目光重新投向夜色下少年。对方坦然面对她视线，神情无辜而纯洁，比月光还要纯净。
不可思议。
真正兰尼大概已经消失了，但塞西尔却感觉不到分毫恐惧。相反，因为这个少年出现，她心底涌现出丝丝缕缕兴奋与期待，她知道，这是自己好奇心在作祟。
——那就把他留下来。
她听到自己心底发出了一个小小声音。
——不行，这家伙很诡异。现在消失是佣人，说不定下一个消失就是你。
另一个更为理智声音立刻反驳道。
——可是，他看上去很有趣呀。
听到“有趣”这个字眼，塞西尔心中天秤渐渐倾斜了过去。
她很珍惜自己生命，因为它非常脆弱，随时都会因为世界决断而消逝。但她仍然对一切有趣未知充满好奇，这是流在她血液里本性，是她生来就无法磨灭东西。
并且她从未想过去抑制自己本性，因为她对追逐未知过程甘之如饴、乐此不疲。
所以她其实早就做好了决定。
名叫兰尼少年依旧安静地注视着她，碧绿眼眸中流淌着浅浅幽光。塞西尔对他露出微笑，目光温和而友好。
“你好呀，兰尼。”她这样说道。
*
塞西尔接纳了新兰尼。
他们在蔷薇园中站了许久，晚风拂过，塞西尔不由打了个小小喷嚏。兰尼顿时向她投去目光，翡翠般剔透绿眸在暗夜中闪闪发亮，如同一只好奇猫。
塞西尔吸了吸发红鼻子，朝他轻轻招手：“过来吧，再站下去就要着凉了，我先去给你找个房间住下来再说。”
总不能让兰尼一直待在蔷薇园里，这里连个睡觉地方都没有，放在她过去世界里可是会被告虐待童工。
不过他似乎已经脱离了童工范畴，看上去应该比她大一点？
塞西尔忍不住考虑这个问题，一转眼，兰尼已经来到她身边。
“塞……西尔。”他眨了眨眼睛，吐出音节与刚才相比已经流畅了许多。
他声音也很好听，清冽中带着丝丝甜，像这样缓慢呢喃时候，有种恋人间亲昵感。
塞西尔有些惊讶：“你知道我名字？”
兰尼轻轻点头：“嗯。”
真是出乎她意料。但转念一想，他都能假冒宅邸里园艺师了，会知道她名字也不足为奇。
不过，佣人一般都是称呼她为“小姐”，他这样直呼她名字，说明他并不了解莱维特家情况。那么他假冒佣人目究竟是什么呢？
塞西尔对他越来越好奇了。
银月洒下淡淡光辉，照亮了整座花园里纯白蔷薇。塞西尔领着兰尼离开蔷薇园，穿过漆黑长廊，凭着勉强记忆，他们进入了一个空荡荡房间。
塞西尔点亮灯，放眼扫视一圈。房间里摆设虽然很简单，但日常需要东西一应俱全，看上去一点都不简陋。这间房原本是用来招待客人，但宅邸里最不缺就是房间，这间客房就因为位置偏僻而被闲置了下来。
“今晚你就先睡这儿吧，明天我再去问问管家怎么安排你。”塞西尔指了指墙边那张柔软干净床，对兰尼说道。
兰尼没有回应她，而是像一只初生小动物般到处观察轻嗅。塞西尔看着他伸出苍白细嫩手在床上试探性地慢慢触摸，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家伙怎么回事，连床都没见过吗？
她笑声轻而柔和，尾音像雾一样轻飘飘落进兰尼耳朵里。背对着她少年停下触摸动作，突然扭头望向她。
他这样站在灯光下尤其好看。柔和光线修饰了他过于雪白肤色，为他增添了一点温暖光辉。但即便如此，他身上仍然有一种强烈、黑暗而沉郁气息，如同挥之不去阴影般缠绕着他。
塞西尔：“怎么了？”
“塞西尔……”兰尼直勾勾地看着她，眸子宛如祖母绿宝石般浓艳而剔透，“你声音……真好听。”
塞西尔：“……”
她有一瞬间茫然。明明刚才还是不会说话状态，怎么突然就开始夸她了？
“咳，多谢你肯定，你声音也不错。”怎么说也是在上流社会中混迹多年贵族千金，最起码恭维话她还是会说。
听到这句话，兰尼眨了眨眼睛，用略带雀跃语调确认道：“塞西尔，你是在夸奖我吗？”
短短几个来回，他已经从发音生涩进化到了完全可以正常沟通状态，这惊人学习能力——或者说是适应能力，令塞西尔小小地惊奇了一下。
而且他似乎很喜欢别人夸赞？
这样猜测着，塞西尔微微侧脸，温和地告诉他：“对呀，我就是在夸奖你。”
果然，兰尼闻言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上身前倾，靠近到塞西尔面前。塞西尔尚未反应过来，他忽然抬起手，在她耳垂上轻轻碰了一下。
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