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趴在榻上看着书。刘荣大早便上朝去了。偌大宫殿,也没人来扰他。
他一贯没个正形,却是个有奇智之人。往往刘荣批阅奏章思路滞涩,却被燕回一语点通。这样的事情多了,刘荣也渐渐倚重他。眼见着就是东宫未来最得用的臣下。
只他年岁未满十四,家人也不愿让一个庶子出仕。燕回索性也不管,反正他是跟着太子的人,不掺和朝堂也没什么。
但燕回今日却看不下去书。他脑子里想的都是昨日太子告知他的消息:西北要打仗。陛下要召他。
燕回有一个大胆而火热的梦想。
试问哪个少年不梦想挂帅阵前,号令千军?
燕回闷闷的哼了一声,在榻上打了个滚儿。不能再想了,越想越是向往。若是太过渴望失了冷静,反而会丧失机会。
刘荣下了朝便差人往东宫而去。他倒是没想到人回来的如此之快。
“怎么,这么快便来了?”
燕回蔫蔫的,“心下着急,算着时间便来了,路上恰好碰见你的人来找。”
刘荣笑到:“那可是赶巧了。走,陛下在等着了。”
刘启不是个冒险之人。
他是一个沉稳型的领导者。大汉立国之本为老庄之无为,“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八个字他一直记在心里。
自他从父亲手中接过皇权,便一直做着和父亲与先祖们一样的事情。
灾情赈灾,治理水患,惩治贪污。
这个国家已经休息了将近五十年。从高祖开始,到如今。不管是吕氏乱权专政,或是后来的另立新帝,都未曾变过。
刘启轻抚着面前的木盒,看那两个年轻人拾级而上。
两个少年。
一声轻叹,刘启合上木盒。
安逸太久。也许,是时候来一场能够看见胜利的战争。
那两个少年人上来了,站在他的面前。
“父皇,这便是燕回。”
刘启的目光便直视着比自己长子稍矮一些,看面容不过十四岁的燕回。
燕回站定,目光坦荡任他打量。
良久,刘启露出一个笑来,“荣儿且退下。”
刘荣弯身行礼,悄悄看向燕回,只见燕回飞快给了他一个狡黠的眼神。他心便安了,放松退出了宣室殿。
刘启看得分明,却也不去管他们。
燕回被这位陛下看着,难得有一次沉住了气。刘启本来也在心中赞他沉稳有太子之风,却瞧见燕回藏在袍袖里的手快把袖子抓皱了。
当下便乐了。
想来也是,不过一个少年,也许有几分才气,若是沉稳过了头如他的太子那般,才真是不常见。
燕回也反应过来陛下在笑他,倒是不紧张了。
刘启笑够了,略顺一顺气,“你可知太子为何荐你?”
燕回坦坦荡荡往那里一站,眉目之间皆是锐意,“因着西北战事。”
燕回这话说得极为自信。他不说因为自己的才能,却说是朝廷有事需要他。
天下之事,能者担之。
燕回却说,舍我其谁?
“臣就站在这儿,陛下要问什么便问。”
刘启却是欣赏他这股锐气,“既如此,朕便问了。”
“若地势平,敌十倍于我,该如何?”
“若数倍之敌于我正面相迎,你当如何?”
“若我败绩,敌穷追不舍,该如何?”
刘启并非不通兵事之人。
他的问题一个个抛出,随着燕回不慌不忙的回答,刘启的眼睛越发亮了。
刘荣在殿外等的稍有点焦急。殿内无关人等俱已清场,只留下了跟随多年的赵侍人。赵侍人那大徒弟安抚他道:“殿下不必着急,那位小郎君必定无事。”
话音刚落,就见宣室殿紧闭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