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的哭泣,马匹的嘶鸣。门堂敞亮的长公主府里常有的舒缓香气,被一种肃杀悲哀的气氛替代。
齐玉开始挣扎:甲兵的刀上带着血,雕梁的屋宇染上火焰
她无处可逃。
“啊!”
齐玉伸手抚了抚额头,只觉得触手冰凉,全是惊梦所致的冷汗。梦里那一声喊倒是把自己叫醒了,不然还不知如何逃离这梦魇。
外间侍女许是睡熟了,齐玉也没心思叫人。稍微平复了些心情,齐玉就倚在瓷枕上梳理思绪。
齐玉是一名魂修。
苦修不知岁月长,天资过人却如何也达不到圆满之境。境界卡在瓶颈导致修为不得寸进。一日打坐静心却忽的顿悟,得了一丝天机——原是自己神魂本就不全,魂片散在小世界里命途坎坷执念深重。若要求个破解,只有自行去化解执念,才能收回魂片修补原魂。
待到四散的魂片尽数收回,就是齐玉突破境界,修得圆满的时候。
也是齐玉运气不好。顺着魂气感应找到的第一位化身便是栗姬。上个世界受栗姬残念影响太重,直到现在还是神魂不稳。
这次的化身是当朝郡主,母亲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这位郡主素有惊梦的毛病,齐玉猛地扎进了人家梦里,饶是一贯冷静自持,也禁不住被梦中透出的绝望和悲伤所影响。
只是
齐玉忍不住皱眉。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和记忆,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这齐郡主梦见的,分明是公主府败亡的未来!
齐玉眉头轻舒,这就对了。这齐郡主不知得了什么机缘,能在梦中预知未来。但与之相对的,她的身体先天不足,虚弱至极。
天机可是轻易见得的?若是齐郡主不向外人泄露丝毫,不插手改命逆天之事,许是能好好养着,不至于早夭。齐郡主也知晓自己的梦有些神异,但小时向父母说了几次梦的内容,出了几次祸事,懵懂之中也明白利害,渐渐的养成了寂然恬淡的性子。凡事顺其自然,绝不插手。
直到有一天,她梦到了公主府众人,一夜横死。
火光,兵甲,血气。依稀见得一个女人身影,害了她一家。
那个梦让她病了许久。
从那以后,向来宁静恬淡的齐郡主,忽然就开始打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柳尚书家庶女。那庶女也是厉害,几次打压都能反败为胜,一点亏都不吃。在家斗败了嫡母嫡姐,得了尚书青眼,踩着多病的齐郡主勾搭上了当朝六皇子,齐郡主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再后来,皇帝驾崩,六皇子上位,打压外戚以长公主尤甚,绝口不提与齐郡主的婚约。这位庶女倒是顺理成章进了宫,在宫里连生三胎,更有一对龙凤呈祥。三子一女,从此宠冠后宫。
而长公主却被密告私通敌国。已经是皇帝的六皇子亲自带着他的爱妃柳氏,在公主书房翻出了一叠私通敌国的书信。
齐郡主的母亲扔给她一把匕首,自己当场拔剑自尽,父亲亦是追随而去。
皇室贵女,虽死不辱。
齐郡主望了一眼依稀可见那对神仙眷侣的身影,轻嘲一笑,毫不犹豫用匕首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长公主府,一夜败亡。
齐玉轻舒一口气。她来的时机正好,不早不晚。
第二日,齐玉果然生病,卧床不起。这身体太过虚弱,一是昨夜惊吓,二便是预知的代价。两相叠加,竟是病的比原先还要沉重。
奈何齐玉修为被压制,也无法左右天道的惩罚。只能慢慢调理自己的身体,日后才有精力与那柳家庶女交手。
昏沉之中,隐约感受到温暖的抚摸。齐玉往热源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舒展了眉头睡下了。
长公主坐在床榻边上,手掌轻抚自家女儿。见齐玉神色慢慢安然,才露了个笑容。
齐玉好生休养了几日精神稍好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退婚。
“什么?玉儿,不可胡闹。”长公主眉头一竖,又想起齐玉大病未愈受不得惊吓,声音又放软些。只是那话语里的不赞同却是坚决。
“母亲,我梦见”齐玉一说梦境,长公主神情立刻紧张起来:果然,父母还是对自己孩子的异状有些猜测的。
齐玉轻声道:“他与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厮混,背弃了我。母亲,虽是梦境,也是有几分真的。”
长公主眼瞧着自己看得跟宝贝似的女儿落了泪。“那等女子,如何能与我相争?平白堕了名声!她若是要抢,我便不要了——索性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说到激动处,一时哽住,惊得众人一阵忙乱。好容易顺了气,着人扶回了小楼。
女儿都这样了,如何能不答应?长公主心里憋了一口气。不过一个皇子,竟敢如此嚣张!待她查明事实,定要去找皇帝哥哥做主。
长公主的战斗力没让齐玉失望。很快,公主府搜罗的证据就呈到了皇帝案上。皇帝看着自己自小横行的妹妹一脸无奈,也心疼自己那乖巧弱症的外甥女,不禁对惹了事的六皇子和柳若云多了几分不喜。
原本就是六皇子央着自己母妃来求的亲,皇帝想着宠妃之子配亲妹爱女倒也合适,虽然玉儿娘胎里带的不足之症未好,身子弱,但想来有他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