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是黄昏。
林子敬提起墨笔,凝神静气。
后院方向忽的传来一声拔高的尖叫。林子敬一晃神,笔尖便是一抖。
眉头蹙起,林子敬面上闪过一丝厌烦。
上好的宣纸儿上一点溅开的墨迹,这张纸便废了。
废纸被毫不怜惜的揉了团,成为了主人烦躁心绪的发泄品。
然而不够。
林子敬一腔郁气存在心里,时不时传来的女子惨叫更是让他心绪不稳。
撂了笔,林子敬抬脚走向正院。
徐芙儿高一声低一声的痛叫传得很远。婢女拿着上好的瘀伤药为她细心擦揉,然而再怎么轻手轻脚,搁到徐芙儿身上还是痛。
“嘶——轻点!”
徐芙儿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在闺阁里的时候假作温柔贤惠装装样子,如今如愿当了林家主母哪里肯饶人一步。
她一疼,为她上药的婢女就遭殃。
徐芙儿那蓄了长指甲的手就按在婢女腿上,一旦疼了就是一顿掐。
林子敬大步踏进正房内室时,那婢女已经被徐芙儿掐得眼泪汪汪。
婢女眼尖,立刻想起此刻场面不适合给老爷看到。
“老爷!”
喊出这一声后立刻去拿徐芙儿的衫子,能遮一点是一点。
徐芙儿被这一声老爷惊了一跳。她到底还有羞耻之心,自认伤处尴尬,若是被林子敬瞧见了徐芙儿自认没那么厚的脸皮。
婢女慌得给主母遮住身子,好巧不巧手里药膏没拿稳直愣愣落地。
砸了个粉碎。
听见那瓷瓶儿落地的声响,徐芙儿当下忘了场合,手上揪住婢女腿上软肉使力一掐:“小蹄子!叫你孟浪!”
林子敬眉头一跳。
这般粗俗言语亏得徐芙儿说得出口。
婢女一时吃痛,被掐得大哭。
手上一歪,那本该盖在徐芙儿身上的外衫就落了地。
徐芙儿背脊、大腿上那杖刑痕迹便暴露在林子敬眼里。
精彩。
婢女哭叫告罪、徐芙儿羞惭怒骂的声音混在一处,林子敬头痛的捏了捏额角。
“够了!”
男主人发话,内室当下便静了。
徐芙儿脸涨得通红,她一动气便牵扯到伤处,一时间呲牙咧嘴面目全非。
林子敬也不耐烦和她废话。
那婢女在一旁哀哀的哭。方才她上药的时候就没少被拧,又受了徐芙儿一下狠得,此时怕是青肿了。
“这婢子怎得你了?打骂家仆,亏你还是一家主母!”
徐芙儿见林子敬为一个婢子为难她,那一股火就上来了。
“她打碎了主家金贵物什,我不过打骂两句又如何了?”
徐芙儿理直气壮。那药膏是她娘家带来上好的瘀伤药,她也不过三瓶。
听闻主母这话,那婢子就是一抖,生怕自己一错手打了的物件是什么绝世珍宝。
心里快吓死了。
然而林子敬却不怕她:“金贵物什?”
那语气带嘲讽。
林子敬可不是什么没见识的。
“你若要用,库房里多得是上好的东西。还有姑母那边送来的御赐伤药,何必拿着这种货色当宝贝?”
徐芙儿当下涨红了脸。
林家是什么身份?
林子敬亲姑母能嫁齐将军当侯夫人,林子敬又岂是小门小户长起来的?
徐芙儿亲娘不过林家庶女,徐家也不算什么高门大户。
她当宝贝的东西,在林子敬眼里终究差点意思。
徐芙儿一半儿羞一半儿气,那话就不过脑子冲口而出:“是了,就算是娶了我,你心里还是和玉表姐是一处的!”
“你们多好呀,高门大户青梅竹马,出身高贵,连见过的好东西都一样的多。”
“可玉表姐早就不是你的了,她现在在天底下最高的门户里当着贵妃呢!”
林子敬面色大变。
“你胡说些什么!”
徐芙儿仿佛找到了自信,“怎么,我说的不对?林子敬你别忘了,是你负她在先,如今人家受宠着呢,你们这辈子都没可能!”
林子敬猛一甩袖,“那也是你勾引在先!”
他一张面皮青白交加,显然是戳到了痛处。
“若不是你用那些阴私手段,我如何也不会和你有什么牵扯!”
徐芙儿丝毫不怵他,“男人忍不住,就全推女人身上!”
“你!”
那婢子眼看两位主人吵了起来,还牵扯一些不为外人道的隐秘,更是畏缩的蜷起身子,努力减小存在感。
林子敬自诩君子,如何吵得过脸面都不要了的徐芙儿?
眼一垂瞧见地上婢女,林子敬火冲上头:“抬起头来!”
婢女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谁知老爷一声怒喝,她惊慌之下抬头就撞见老爷的脸。
“长得倒是清秀。”
林子敬气势汹汹,仔细将人打量了一番,面上露出满意神色。
显然是做给徐芙儿看的。
摆明了打脸。
婢女万分惊恐。
“你这婢子我要了。”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