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里稳婆贺喜的声音传出:“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赵铖心头一松,知晓是个公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一是因着孩子平安降生,一是
生下的是个公主。
幸好是公主,还好是公主。
还没等众人露出喜色,就见里头慌慌张张冲出个人:“娘娘不好!”
绿儿的哭声炸响在内室,炸响在赵铖心头。
这年轻的帝王霍然起身:“怎会!”
话一出口他便愣了。
怎会。
怎就不会?
明明,太后私下动的那些手脚他也都知晓。
玉贵妃乃是异姓王之女,兄长手握军权,她已经是盛宠。若是生下皇子
便是皇长子,理应立嗣。
赵铖尚未真正掌握朝政,皇长子外家势大显然不是好事。
去母留子,乃是后宫中常用的手段。太后能想到在产房里动手脚,赵铖不可能想不到。
他却眼睁睁看着太后动作,默许了她的做法。
若是皇子若是皇子,玉贵妃则不得不除。
赵铖是皇帝。有些事情,总要想的深一点。
齐家若是有了皇子,加上兵权在手,他这个皇帝能做多久只怕全凭岳家心意。到时候大权旁落,他有何颜面面对祖宗?
不过一个玉贵妃,如何比得了他赵氏百年江山。
真是讽刺。她留下一个公主。
嚎哭声一片。赵铖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只觉从此心茫茫。
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空落落的?
那刚出生的小粉团儿被抱来了,已是吃过了头遍奶睡得正酣。一片嚎哭声中,她安安静静的睡着,丝毫不管外界如何吵闹。
赵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努力想要在她尚未张开的眉目中寻得一点母亲的样子,最终却越加模糊。
年轻的帝王落了泪。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乐宫彻底封了起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我要怨哪个才好?”
如今听得齐玉这般问他,赵铖心头一阵绞痛。他不由得松了手,脸上有怅惘:“玉儿”
齐玉一个闪身离开他的怀抱范围,“陛下须知,玉贵妃已是死了。臣妾苏氏,单名一个玉字,只怕担不起陛下如此爱称。”
那句话怎么说的。
有后妈必有后爸。
大公主亲妈玉贵妃血崩没了,虽然有亲爹爱护加上外祖家看顾,到底比不上亲娘。
何况后来杀出来一个裕妃。
裕妃女主光环开到天上去,身为玉贵妃的替身她将这份事业发扬光大,成功成为皇帝面前第一宠妃。
人是有贪欲的。裕妃得了宠爱就不再愿意被当成替身。
她爱上了赵铖。
裕妃就开始作死屡次挑战玉贵妃这个白月光的地位。之前还没什么大水花,直到裕妃最终与太后隔空斗法被赵铖发现,狠狠刷了一波好感。
最后裕妃生子,用命设计了一把被太后谋害的戏码,终于让赵铖脑子里那根弦断了。
赵铖想起了曾经玉贵妃产房被害的场面。害怕再失去的赵铖终于狠下心收拾了太后。
太后倒了。
裕妃平安生下皇长子。
皇长子满月时被册为太子。小太子周岁,赵铖封裕妃为皇后,昭告天下遣散后宫。
时人称之裕皇后。
裕妃这新鲜出炉的裕皇后就成了大公主后妈。
名正言顺的。
这位后妈可不简单。自己是后来者,尤其看不得先头前辈留下的崽受宠。如果说赵铖,裕皇后和太子是一家人,大公主就是早死原配留下的尴尬分子。
在皇宫这个家庭里,大公主找不到归处。
小太子一天天长大,作为继承者培养的男孩自然夺取了赵铖更多的注意力,曾经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大女儿也渐渐淡忘了。
小太子十岁的时候,裕后提起大公主的婚事,赵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大女儿眨眼已经十六岁,该是出阁年纪。
正烦忧太子学业的赵铖便将此事交予皇后办理。
半年后大公主出嫁,赵铖亲自送嫁。看着女儿与她母亲仿佛的面容,赵铖似乎也有些恍惚。
这恍惚不过一瞬,身边相伴的裕后便笑着打断了父女两人的独处:“好了,时辰不早了。”
恍惚感褪去,面前是面庞秀美的裕后。
赵铖也就没有多言。
这就是赵铖与大公主最后一次清晰可回忆的见面。
往后许久,他印象中的大公主总是沉静少言的,沉默着参与庆典年宴,沉默着拜见父皇母后,沉默着带着自己的孩子给他们贺喜。
面目是安静顺从而模糊的。
这样的安静乖顺让他忽略了很多事情。太子将近及冠的时候,大公主一条白绫吊死在府上。
驸马都尉上了折子禀明公主死因,只说是公主平日郁郁,春日里诸事烦忧不堪其累而自缢。
赵铖看到折子只觉荒唐:公主自有掌事嬷嬷辅佐杂事,手下产业仆从更不是摆设。究竟是什么样的繁杂事务,竟能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