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少将军控马行进在马车一侧,有时在帘子抖动间,能望见少女的脸。
这是冯戎在边城府衙那一个错失的吻后,第一次再见齐玉。
齐玉似乎并不想理他——也对,没人会对一个险些轻薄了自己的登徒子有好脸色的。
就算他已经被那古怪的药粉惩治过一番了也没用。
更何况,如今这登徒子还要亲自把自己送到另一个登徒子身边去。
这等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哪怕齐玉因此仇视他,冯戎都不应该为此感到奇怪。
冯戎也确实不奇怪。
他走的可是隐忍沉默深情守护的路子,一时的得失算什么?这小姑娘颜控的本质被他拿捏的死死的,只要自己不作死就不会陷入被动。
冯戎心中嗤笑:也不是谁都像萧伯陵一般,机关算尽太聪明。
费尽心机,最后被他反将一军,可不是好感负值,如今只能靠对齐玉步步紧逼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他只需要静观其变。
更何况,他还有一张底牌,哪怕眼看着齐玉都要入京了,他也依然不慌不忙。
风沙扑面。
远远的车马蜿蜒而来,戴了赤金面具的少年一头微卷褐发,受了渐趋灼热的风的吹拂,在光下几乎成了金黄,熠熠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蓝色眼眸微眯,盯住远方出现的猎物。
素色衣衫的少女右手扣在左手腕上,细细感受自己的脉搏。
她有一点点兴奋……怪不得这些人喜欢操纵人心,原来真的会上瘾。
“来了。”
湖水般的眼眸闪过流光,手不自觉握住颈间挂着的指环,等待那个太阳般的少年带给她的命运如约而至。
萧伯陵的确很会算计,他懂得利用最顶端的权力操纵人们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在这皇权至高无上的时代,他无疑是个扣住时代脉搏的投机者。
可他应当想不到,在这苦寒的边城,冯氏早与沙匪达成了诡异的默契和平。
是了,其中有些内情,寻常人压根不敢深思。
外间喧闹扰不乱齐玉的心绪,少女安安稳稳坐在车厢里,仿佛外头那些喊打喊杀与她无关。
车厢一晃,又很快开始行进。
齐玉似乎毫无感觉,连惊叫都没有发出一声。
她只需要安静美丽的坐着,等着这些攻略者将局势搅乱,将皇朝倾覆,将天下起纷争。
等着他们一个个将心捧至眼前,只求她一眼垂望。
驾车的人已经换了,可对齐玉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久到车中的少女终于察觉了不对,小心掀开帘子试图观察四周。
“嘘——”
赤金面具的少年扬起唇角,向她眨眨眼睛,“别着急,我们还没到。”
他手握缰绳,看着像极了熟练的马车夫。
只不过这位马车夫掌控塞北大漠,面庞俊俏又多情,是无数塞北少女的梦中檀郎。
这么一位檀郎,却心甘情愿为一人驾车。
少女不知怎么的就笑了,“去哪儿?”
“湖边。”
齐玉干脆从车厢里出来,坐到了贺朗身边,“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干脆把面纱摘了,缠在手上一角,看它在风里飘飘荡荡。
“就是吵闹的那会儿。”贺朗含糊过去了,不想让她联想到血腥和残忍的事情。
他余光瞅着齐玉那块面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想往她脸上飘。
“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来?”贺朗,稳住,问点别的。
哪怕她确实好看到足以吸引你的注意力也不能表现出来——这对你的攻略没有益处。
少女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为了我呀。”
她似乎是打开了什么心结一般,松手任面纱飘飞远去,“你不想让我走,所以你来了。”
她说得笃定,望向贺朗的眼神专注到如同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
轰的一声。
贺朗听到自己心防倒塌的巨响。
她眼中湖水深幽,他早该明白那是足以令人甘心溺亡的醴泉。
“你可是盼着我来?”
他有些摸不准少女的想法。
她是期待他来,还是只想要个人带她离开?
毕竟……她是如此的不喜欢萧伯陵。
负值的好感度不是闹着玩的,齐玉对萧伯陵应该是厌恶到恶心的程度了。
贺朗口中问着,面上却仿佛不在意问题答案一般,目光直视前方路线,唯有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齐玉自然是注意到了的。
她垂下眼眸,良久不语。
就在贺朗一颗心高高吊起,又有些心酸的估摸着要狠狠摔落的当口儿,面具少年眼前蓦然一黑——
齐玉抱住了他。
少女躯体温软,扑面一种温凉芬芳。
!
贺朗心中炸起了烟花。烟花呼啸着升空,黛蓝夜空里亮起缤纷颜色,红的黄的紫的,五光十色,异彩纷呈。
——她在抱着我。
这是种义无反顾的抱法儿,少女的身体直撞过来,仿佛怕他躲避开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