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那一瞬间看得清楚。
女生腿上全是顺着淌下来的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
钱冰的尖叫似乎开启了延迟，穿透人的耳膜，又很快被人捂住：“别叫！”
“别叫……”
钱冰战栗着平复呼吸。
浑身发抖。
浑身发抖的不止有她。
几个人把晕倒的刘月扶起放在床上。
甚至于，刘月还在出血。
齐玉拉过自己的被子给她盖住。
从手腕注入魂力试图修复她的身体，至少先止血。
齐玉一边做这些一边掉眼泪。
她的眼泪来得太汹涌，汹涌到旁人以为齐玉是想起了自己的伤痛。
——其实也差不多。
钱冰小声啜泣着说自己好像看见训练完刘月被人叫走了。
那人常跟李成一起玩。
“是李成干的？”
齐玉光脚踩在湿凉地面，凉意从脚心窜到大脑。
刘月的呼吸逐渐平稳。
“她不会死吧？”
钱冰声音惶急。
“……不会。”
至少，此时此刻，在此地不会。
“咱们怎么办啊……”
女生的哭声响起：“她出了这么大的事……”
“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她自己活该！”
有人边哭边怒道：“她要和那些男的混在一起才会出事的，都怪她自己！”
那女生趴在上铺的边边，裹着被子只敢探出个头来看。
“你在说什么啊！”
钱冰立刻反驳。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那怎么那么多人，十几二十几个女生，就她出事！”
那人越说越觉得自己掌握了某种正确的密码：“肯定是她自己有问题！”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一定有某种原因让她招致这样的祸事。
只要这样想了，她就还可以安全的生活下去。
“如果不会说话，你就把嘴闭上。”
齐玉面色极冷，“污蔑她人并不会让你免于遭受性别暴力。”
她给刘月掖了掖被角，站起来平视上铺的人。
“你以为说她不好，把这种事情归结为她行为不端的报应，你就可以避免这种事情，避免这种报应吗？”
“有受害者出现是因为有加害人存在。污蔑受害人并不会让你更有力量。只要强奸犯存在，你，我，我们……就永远是受害者。”
我们。
她说，我们。
关于女性被性侵的案件里，总有一帮人试图从受害者本身寻找她被加害的原因。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偏偏是她？
他们认为这之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是不是衣服暴露、浓妆艳抹、夜晚出门、独自行走……
他们不愿意承认，她们唯一一个共同的特质就是同为女性。
似乎承认了这件事，就相当于承认了他们身为男性的罪恶。
每当有针对女性的侵犯发生，一部分人恶意揣测受害者的生平职业与人际往来，一部分人规训剩下所有的女性。
看啊，只要你不和这个受害人一样，你就是安全的。
有些人信以为真，扯着这块虚伪又单薄的安全感的纱帐，不愿面对真实的惨痛和随时有可能降临的暴力现实。
性别暴力是彻彻底底的恐怖主义。
它让这个星球上一半的人口生活在阴影中。
女孩子们不敢穿凉快衣服，不敢化妆不敢打扮，不敢独自出门，不敢夜晚行走。
她们在自己的地球，过着把自己关在笼子里的生活。
当世界变成大型的动物园，人能做的只有把自己关进笼子里。
可笼子里不该是她们。
被关在笼子里的，应该是藏在阴影里随机噬人的恶兽。
“被指责的应该是强奸犯，永远不会是她，也绝不能是她！”
掷地有声。
“你装什么装……还不是因为你，对了，刘月就是因为你才会出这样的事！”
那人急了，“要不是你找事，李成怎么会找上她？是你打人在先，李成想要报复你，就是这样的，你们都不要被这个齐玉骗了！”
齐玉手一颤。
控诉还在继续。
“刘月是代替你遭了罪，你当然生气，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惹事，我也没打架，李成要找的也不是我，我凭什么掺和这些事情？她遇上这事是她自己倒霉，又不是我惹了事她替我挡灾……你倒好，张嘴就是一顶大帽子，说什么我诬蔑她诬蔑受害者。我不招惹别人，别人自然不会来害我！”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张岚忍不住了，“那帮人平时什么样子你没见过？这种事还能怪到齐玉身上，也就是你不知道罢了！”
李成那群人从来不干人事！
张岚还想理论，齐玉却拉住了她。
“我也没别的意思，那就希望你可以一直独善其身吧。”
齐玉脸上没什么表情，“以后遇到事情也别指望人帮你，就这样践行你的人生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