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了青涩少年感的声音,仿佛是冬日里冰封的冷泉。林德尔和咆哮突击队里的其他成员并不是很熟,毕竟连物种都不一样,这些人心里隐隐约约都带着些敬畏……再加上联通着他们之间的桥梁骤然消失,一时半会儿就连杜根都不知道应该怎样和这个人相处。
他们其他人是可以互相插科打诨的关系,但没有人会来说林德尔的冷笑话,整支队伍里实际上也只有那两个人将他当做是密不可分的同伴,杜根当然也非常敬重和佩服对方,但毕竟他是做不到顶着莫大的压力,伸手去薅那一蓬柔软的头发的。
“如果队长还在的话,肯定不希望你这么做的。”
杜根认真地对他说道:“他肯定会希望你有更多的队友,大家互相依靠,听从统一的指挥,而不是让你一个人深陷险境……”
就好像对方的话触到了什么关键,林德尔伸手揪住对方的衣襟,好在还知道克制着自己没怎么用劲:“听从指挥,相互依靠?”
那双金色的眼睛仿佛能够喷出火焰,明明干涸着不包含一滴泪水,却让人能够从无机质的目光当中读出情绪:“我应该服从谁的指挥?我应该依靠什么人类?”
现在他终于成为完全的妖精了,这份力量来得太巧又太迟,而咆哮突击队里最终没有了能够和他配合的人。这具身体在成年人类的行列里看上去或许仍旧不那么强健,但这种由真以太所构筑而成的身躯本身就象征着高密度的魔力。
“……好的,我明白你更想要一个人战斗……但我们仍旧是队友,对吧?”
杜根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声音尴尬:“至少你看,我好歹还会开飞机,还能把你投放到指定地点,再按时接回来……只要你还不会飞。”
就连平时秃噜秃噜灌酒的斯拉夫人也显得沉默,印第安裔的士兵则是拍了拍林德尔的肩膀,叽里咕噜的用当地土话说了些什么,含义大概是送上祝福。
他们这支队伍的成员七拼八凑,天南地北,一群人高马大的士兵此时此刻都汇集在战地医院的房间里,将狭小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当初一并协同作战的时候,为了提高整支队伍的凝聚力,史蒂夫曾经私下里和每一个人都不厌其烦地聊过天,只是这家伙没说多久就会夹带私货,委托大家多照顾和迁就一点林德尔。
理由有很多,毕竟对方不是人类,以人类的形式生活本身就是在勉励自己;又或者他的视野范围和思考能力都和人类不同,但生活经验其实颇为欠缺;又比如,和普通人类相比,他们的精神成长速度稍弱,类比起来,年龄应该比他们所有人都小。
于是,突击队的成员们在私下里就总是会聚众吐槽,也就只有美国队长本人,会对着整支队伍里或许是单兵作战能力最为恐怖的一个人,抱以深沉的担忧。
他为什么不直接说“他还是个孩子”!斯拉夫人一仰脖子,将剩下的烈性酒一股脑倒进喉咙里,抱怨道:“而且就算真的中了枪也不会死,我怀疑想要干掉那家伙起码得使用一门榴.弹.炮。”
而现在,他们所有人聚集在这一方小小的病房里,带着或紧张或忧虑的神色,注视着病床上的青年。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自发的去完成这场美国队长最后的嘱托。
*
九头蛇,顾名思义,砍掉一只头再长出更多。实际上林德尔对这个词汇的印象更多的趋于某种生活在世界里侧的神秘生物,而且并没有所谓的头部增生的功能。
只是如今的人类对于神秘的印象都隔着一层丰富的想象力,起名字的理由也各种各样。这一次战役之后,他也有接到过那么一两场清缴任务,但在大多数时候,作为一杆“失去了保险装置”的兵器,林德尔本人接到出击指令的情况并不算很多。
他加入军队的理由,高层领导心知肚明,而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离开,却让他们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并不算忠诚,至少他们没有疯狂到要求一个非人生物对某个国家效忠,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实现人类和平的夙愿,如今的境况更多可以说是在打发时间或者排解无聊。
电影院据说正在热映《火树银花》,但林德尔本人对这些其实并不算热衷,看电影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陪两位朋友,上次能让他记得住情节的影片还是《摩登时代》,但这好像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的包裹里还随身携带着治疗哮喘的药。
“光之井”事件发生的四个月后,霍华德·斯塔克终于从繁忙的工作当中抽身出来,夸张的宣传着“我仿佛是从工作的地狱里爬回来了”,却又毫不犹豫的投身于新的工作当中。只不过这个人非常擅长忙里偷闲,在偶尔能找到闲暇时间的时候,会强行拉着林德尔去陪他喝酒——理由是对方现在已经长了一张足够喝酒的脸,外加反正我也找不到比你更闲的人了,不如分点时间给我。
这话说得非常强盗逻辑,但林德尔也确实没有拒绝,往往会在酒吧里点些牛奶或者芒果沙冰,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为了储蓄魔力而克制饮食,因此由于霍华德自身兴趣爱好的缘故,半是被迫地成为了酒吧的常客。
“那么,最近在看什么书?”
霍华德知道对方有了的习惯:“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