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韵咬着牙,神色有些狰狞。
她话还没说完,下一瞬竟然被孔妈妈直接给伸手拖下了马车,摔在地上。
“青梅,按着她。”孔妈妈发话。
青梅瞧着瘦小,但一双手力气大得恐怖,沈观韵挣扎不了半分。
孔妈妈蒲扇般的手掌高高抬起,眼看就要落下。
沈观韵尖声叫道:“贱婢,你敢。”
“本郡主可是陛……”
她话还没说完,孔妈妈手掌已经抽到她的脸上了,用足了力气,连着数十个耳光。
热闹街市,有一瞬间的安静,也不知是谁气得头,竟然接连传出鼓掌的叫好声。
汴京建国数十年,可真没见过有那个贵女,是被仆妇摁在市井街头抽巴掌的,沈观韵最开始还知道挣扎反抗,慢慢的她被抽得眼前发昏,硬撑着一口气没有晕死过去。
“孔妈妈,我们回吧。”
四周声音倏忽一静,鹅毛般的飞雪中,林惊枝的嗓音婉转,含着令人不敢轻易亵渎的贵气,让人心头一震,让人本能往玄黑马车的方向看去。
半撩开的车帘,层层轻纱后方隐约露出一个牡丹般娇艳的侧脸。
风夹着雪碎,隔着轻纱拂过她耳边松松成髻的墨发,几缕细碎乌丝落在犹如脂玉般雪色|诱人的侧颈上。
隐约身影,偏偏又窥探不得。
孔妈妈和青梅同时松手,沈观韵就如同一摊烂泥,跌坐在地上。
沈家仆妇慌忙挪开马车,给林惊枝让道。
沈观韵终于两眼一黑,怒急攻心晕死过去。
她被沈家仆妇手忙脚乱抬上马车,灰溜溜往沈家去。
街市上发生的闹剧,在沈观韵没进府前,沈太夫人就得了消息。
赵妈妈站在沈太夫人身前,手里端着滚烫汤药,正要喂她喝下。
沈太夫人朝赵妈妈摆手:“枝姐儿心里,恐怕是恨极了沈家。”
“她瞧着性子软和极好说话,可骨子里倔强的脾性,不就是和她父亲如出一辙么。”
“当年陛下选他作为月氏的迎亲特使,我就不该同意。”
赵妈妈垂着眼眸不敢说话。
沈太夫人幽幽道:“等那孽障回来,你派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把她关在院子里,不许她再随意出府了。”
“她向陛下揭发有功,沈家是不能要了她的命,但也别让她再出去丢人现眼。”
沈太夫人说完,这才伸手接过赵妈妈手里端着的汤药,喉咙苦涩得厉害,如同呢喃自语:“十八年前,我恐怕就错了。”
“若不是在宫中,深得陛下宠爱的贤妃求我,我又如何会答应。”
“可如今,她却见也不愿见,沈家派去的人一面。”
贤妃沈氏回绝沈观韵的求见后,她软软躺在榻上,宫女跪在地上帮她揉着抽痛的太阳穴。
这会子,有宫婢轻手轻脚上前同她道:“娘娘永宁宫那位李夫人听过自缢未成,被太医救了回来,陛下已亲自过去了。”
贤妃垂在衣袖里的指尖忽然一紧,倏地抬眸,目光落在宫婢的脸上,声音极冷问:“六皇子过去了?”
宫婢双膝一软,慌忙朝贤妃跪了下去,她想到刚才看到的,令她心惊肉跳的一幕。
宫婢大着胆子,咬牙说了出来:“回娘娘,永宁宫偏殿,奴婢没有看到六皇子,但是奴婢看到了裴家郎君裴砚。”
贤妃双手忽然紧握,保养得宜长甲折断流出血来。她都没有任何感觉,她声音尖锐:“裴家郎君?”
“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宫婢不敢撒谎,白着脸摇头:“奴婢不敢胡言乱语。”
这一刻,贤妃沈氏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色惨白。
“扶我起来。”贤妃沉声吩咐。
“娘娘。”宫婢内侍战战兢兢上前,小心翼翼把她扶起。
沈氏也衣裳都来不及换,匆匆披了件斗篷就要往永宁宫去。
年纪长的嬷嬷在一旁出声劝着:“娘娘,既然皇上在永宁宫您不该去才对。”
贤妃哪里还听得进去宫中嬷嬷的话,她死死抿着唇,心动是震惊更是恐惧,她若不能得到答案,日后必将寝食难安。
想到那个可怕的想法,贤妃沈氏只觉自己脚下的每一步路都是刀尖,鲜血淋漓、万丈深渊。
永宁宫。
白雪皑皑,一如既往的萧条冷清。
裴砚不在,燕帝萧御章负手立在榻前,冷冷地看着李夫人。
“够了,你莫要再闹了。”
李夫人眼中透着从未有过的慌张,她空洞的乌瞳里只有眼泪像是流不尽的珠子,干瘦的指尖紧紧攥着男人明黄的袖摆:“陛下,是不是只有妾身死了,陛下才愿恢复我儿的身份。”
萧御章避开李氏的视线,他想伸手帮他擦泪,可掌心顿在半空中如何也落不下去。
“你究竟在怕什么,朕许过你,日后燕北的太子只能是我们的孩子砚儿。”
李氏一张惨白的脸,朝萧御章哀求般摇了摇:“陛下正值千秋鼎盛,我儿年岁已经渐长,妾身听说钟家淑妃有了身孕,还是一个男胎。”
“陛下若愿意,完全可以再培养一个继承人出来。”
萧御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