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三十二年,初春。
今日恰逢休沐,林惊枝晨间在裴砚怀中醒不久,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因为初期孕吐吃不下东西的原因,她肉眼可见消瘦许多。
裴砚怜惜轻轻吻了一下林惊枝的眉心,他被封为储君后,每日的时间都被宫中事务和折子塞得满满当当,也只有休沐时,能十二时辰都待在惊仙苑里。
春寒料峭,冬日的冰雪还未消融,外头早已天光大亮。
屋外传来脚步声,孔妈妈轻手轻脚走进屋,隔着屏风朝屋中轻声道:“殿下,沈太夫人在惊仙苑外,想见殿下和太子妃一面。”
这已经不是沈家第一次登门拜访了,之前数次裴砚不在时,山苍做主把人给拒在外边,可数次这般,谁也不知哪日林惊枝恰巧出门要和沈家人撞个正着。
沈家若不解决掉,放着也一个麻烦。
裴砚唇角噙着的淡笑霎时就冷了下来,他不敢用力,动作极轻把林惊枝放下,起身时又给她整理好身上盖着的衾被。
“外间守着,若是醒了寻我,你尽管让人去书房禀报。”裴砚换了衣裳,浑身上下透着冷意,朝孔妈妈吩咐。
孔妈妈作为曾在宫里伺候太后娘娘的嬷嬷,她擅长会观言察色,眼下自然瞧出裴砚在忍着极大的怒意。
外院书房。
沈太夫人由身边伺候的婆子扶着,已经在寒风里站了近一个时辰。
她唇色冻得青白,人也快站不稳了。
“太夫人。”
“依奴婢瞧着,殿下许是不会来了,奴婢扶您回去吧。”仆妇小心翼翼观察着沈太夫人的脸色,试探开口劝道。
今日沈太夫人却是铁了心要见裴砚一面,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今日就算是冻死在这里,我也要见太子殿下一面。”
“太子妃作为我沈家嫡女,还未认祖归宗,怎能流落在外。”
“好一个认祖归宗。”裴砚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的,他站在沈太夫人身后,冷冷盯着她嘲讽道。
沈太夫人微惊,赶忙上前行礼。
男人皂靴撵着地上的碎雪,唇角勾着冷笑往前迈了一步:“沈太夫人不愧是沈氏的定海神针,孤的太子妃,也成了你惦记的东西。”
极寒的天气里,裴砚身上透着些许热汗,他像是从外边赶回来的,宽大掌心上还留着一道缰绳勒出来的红印。
沈太夫人对上他极为凉薄的眉眼,只觉心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上的,嘴唇翕动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话来。
许久,她狠狠喘了一口气,咬牙道:“殿下。”
“血脉亲缘这些都是不可磨灭的,沈家当年家中出了内贼,用自己的孩子换了沈家的嫡女,如今沈氏已经查明流落在河东豫章侯府的那个孩子,如今的太子妃娘娘才是沈氏的嫡女。”
“娘娘同沈家认祖归宗,于殿下而言,沈氏同样是殿下的助力才对。”
裴砚垂眸,慢条斯理抚了抚微微凌乱的宽大袖摆,似笑非笑看着沈太夫人道:“太夫人想要什么?”
“孤的许诺?”
“还是沈家重掌兵权?”
“既然太夫人承认吾妻是沈家嫡女,那沈太夫人可知吾妻的阿娘是何人?”
沈太夫人心口一跳,隐隐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听到裴砚慢悠悠道:“吾妻的阿娘,是已故月氏公主白玄月殿下,沈将军觊觎了本该和孤父皇联姻的女子。”
“太夫人可有想过,如今的沈氏,可受得住天子的之怒?”
天子之怒?
沈太夫人身体不受控制颤抖,当年沈观韵到沈家后,她早早就做了布置,自认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没想到眼下裴砚轻飘飘一句话,却能断送沈家所有。
她深吸口气,努力保持镇定:“殿下说的什么,老身听不得。”
“沈家嫡女只是老身那不争气的长子,同一位小门小户出身的清白女子所生的孩子,怎么会和月氏的公主牵扯上关系。”
裴砚也不点破,只是冷冷盯着沈太夫人:“那真是不巧。”
“孤见你前,先抽空去了沈家见了沈樟珩一面。”
“沈樟珩已亲口对孤承认。”
“太夫人若真的有什么想要解释,就去宫里同孤的父皇解释去吧。”
裴砚的话对沈太夫人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怎么也料不到,她带着丫鬟婆子战战兢兢在书房等了近一个时辰,就是想靠着裴砚对林惊枝的宠爱,攀附太子的势力。
从未料到,裴砚竟然先行一步,直接去找了她的长子沈樟珩。
沈樟珩是什么性子,沈太夫人最清楚不过。
她面上神色骇然,手脚不听使唤抖着,眼前一黑竟是怒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太夫人。”
沈府跟着的丫鬟婆子乱作一团,裴砚嘲讽瞥了地上一样,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沈氏的马车里,沈太夫人猛然惊醒,她死死捏着婆子的手:“大将军呢?”
“你们可有派人去寻大将军?”
婆子早就慌了神,颤着声音道:“太夫人。”
“出了惊仙苑后,奴婢就派人回了先行回了沈家,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