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额外多背了三十斤粉条、接迎刘志双两人的,黑市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不清楚,所以主要汇报的还是刘志双,刘大喜在旁边给他补充。
情况不是一般的喜人!
快过年了,县城里的人准备年货早,去黑市的人比以往更多,粉条已经固定到了五毛五一斤的价格。刘志双他们到了黑市不到一个小时,自己背的三十斤粉就全卖光了,刘大喜不得不去找陈树生把备货拿出来卖。
也是在刘大喜出去拿粉条的时候,那个原本黑市里粉条最多的卖家,又找到了刘志双,直接提出他可以把刘志双手里的粉条都收购了,价格就是五毛五一斤。
刘志双虽然心动,还是没忘了亲娘的嘱咐,摇着头说他手里的存货不多,自己小打小闹的卖一卖,赚两个过年钱就行了。
那人见刘志双说不通,也没多纠缠,继续卖自己的东西——人家跟刘志双不一样,手里不光有粉条还有别的货,就连各中布都有不少。不过他一直观察着刘志双,自然也把刘志双仍然打听红薯价格的举动看在了眼里。
等刘大喜又背着三十斤粉条出现在黑市,那个人的脸色就变了,几次向刘志双他们的地方迈出脚,又都收了回去。等刘志双他们又一次把粉条卖光,才在黑市出口堵住了两人。
“兄弟,我刚才跟你商量的事儿,你想的怎么样了?”
刘志双纳闷的说:“我不是都说了吗,就是想挣两个过年钱。手里的这点儿粉条刚够自己卖,就不麻烦大哥了。”
“别呀。”那人脸上挂着笑,声音却有些发冷:“我看兄弟来咱们地界时候不长,所以有些规矩不大懂。要是兄弟真是小打小闹,哥哥我也就当年看不见了。可是你这卖了还有,卖了还有,说是小打小闹就说不过去了吧?”
学到这里,刘志双故意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娘,你是没见着,当时我的冷汗就下来了。”
夏菊花白了他一眼:“快说,卖什么乖。”
自己想得到亲娘的表扬,就那么难吗,明明早晨出门的时候,还那么担心自己,难道是担心自己背的三十斤粉条?
刘志双无奈的往下学:“当时我就按娘教的跟他说,大哥你是做大事儿的,兄弟这点粉条跟大哥你的那些货比,可不就是小打小闹吗?我们一家子都指着这点儿粉条活命呢,卖了是为了多买点红薯填肚子。”
“那人听了声音倒没那么吓人了,还怪我不早说。他说可以用红薯换我的粉条,不是六斤半换一斤了,是七斤换一斤。”
说完,刘志双佩服的看着亲娘:“娘,你咋知道这么一说他就用红薯换咱们的粉条了?”
咋知道的,先告诉他自己是光脚的不怕他穿鞋的,再告诉他自己卖粉条是为了换更多的红薯,人家一直混黑市的,自然听得懂!
夏菊花鄙视的看了一眼刘志双,咋样,小聪明不够使了吧?不过她更关心的是:“现在红薯多少钱一斤了?”
“有卖八分五的,也有还卖八分的,不过买的人不多。都快过年了,谁家不买点儿好东西还买红薯。”刘志双不以为然的说。
五爷追问:“要的量大呢,能到七分吗?”
刘大喜接话说:“能,我看要的再多点儿,说不定能讲到六分五。毕竟现在买的人少,红薯死沉死沉的,带着太显眼,谁也不愿意老搬来搬去的。”
夏菊花和五爷、陈秋生对视了一下,又问:“那个人说没说他姓啥,家是哪儿的,问没问你们是哪个庄的?”
“他说他姓齐。”刘志双想了一下说:“就说自己是县城人,没说家住哪儿。也问了我们是哪个庄的,我们没敢说实话。”
你们都不敢跟人家说实话,人家跟你们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夏菊花上辈子倒是知道,县城里早在八十年代初就有一个做买卖做得挺大的,还自己开了一个农贸市场,好象是姓齐。
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倒也说得通为啥上辈子政策刚刚松动,人家就能拿出大笔资金做买卖,还能开得起农贸市场。
就是现在不能确定,刘志双说的人跟夏菊花上辈子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哪怕是同一个人,值不值得信任仍是未知数。
直到现在,重活一回的夏菊花,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的有些简单了,生意真不是这么容易做成的。回想一下,都是自己跟供销社几次打交道太过顺利,连带着挂面厂的路铺平的也太顺,让她忘记这两个地方终归是正规单位,最多是不跟自己打交道,态度恶劣一点儿。
黑吃黑什么的,正规单位不会做也不屑做,可是黑市的人还真不一定。
自己咋就认为只有吃不上饭的人才黑吃黑,刘志双他们抢了人家的买卖,就是从人家碗里抢饭吃。
唉,自己上辈子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夏菊花越想越后怕,更后悔自己早早让人通知了全村的人。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不往出卖粉条都不行了。这时五爷偏偏问:“大壮家的,你觉得呢?”
夏菊花久久沉默,粉条肯定要卖,已经通知村里人不能失信是一方面,想多换点儿红薯回来捏在手里是更重要的原因。
她咬咬牙,说:“明天我想跟着志双他们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