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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看错吧,陛下他……他把那个形迹可疑的小太监抱起来了。
他们都是人精,见这一幕只觉醍醐灌顶,纷纷醒悟过来,有人极轻感叹:“陛下这哪是来赏雪的啊,这摆明了是叫咱来赏人的……”
这哪是太监,这分明是个身量高挑的倾国美人。
她这一身太监装束,估计也是和陛下间的情趣,陛下何其惯她,皇宫前后分开,后宫女子非得允许,不得进出前朝,她却能一身太监服任意在宫中游走,甚至靠近商议政事的金銮殿。
难怪先前那服侍的太监只朝她吼了一句,便差点掉了脑袋。
可宫里何时有这么一号人了?
云歇挣扎着要下来,萧让稳稳抱着往前走,沉声道:“相父,你要是想现在这个样子同文武百官见面,就继续挣扎,再动一下,我立马放你下来。”
云歇僵了下,瞬间不动了,气归气,却下意识地搂紧了萧让的脖子,往里藏了藏,生怕被认出来。
他这前所未有的依赖姿态霎时令萧让心头发涨,胸腔溅出火花。
萧让悄无声息中搂紧他。
身后的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统一了口径,突然齐齐朝前方的萧让作揖,面上堆喜,高声祝道:“恭喜陛下喜获爱妃!祝陛下早得麟儿!”
萧让怔了下,显然也没想到他那帮臣子能脑补成这样,但他能明显感觉到云歇的身体僵了下。
萧让故意使坏,笑道:“都散了领赏去吧。”
朝臣心道一声果然,纷纷散了,火急火燎地往府上赶,去查这美人身份。
眨眼功夫,只剩一道清瘦身影僵立在原地,痴痴地望着萧让所在方向。
“傅尚书,你怎么还不走?”有相熟的咬咬牙,冒着同奸党搭话被跟着排挤的风险,凑到傅珏跟前小声提醒。
傅珏置若罔闻,袖中手蜷了又舒,眼眶发红,颤着声道:“他……他回来了。”
“谁?”搭话的人一头雾水。
傅珏只摇头,半晌不语,神情似喜似悲。
相熟的暗自摇头,感叹傅尚书越发痴了,本就性子孤高僻静,不与人游,惹人疏远,眼下更是神神叨叨。
那人不再自讨没趣,转头走了。
傅珏心口发痛。旁人瞧不出,云相化成灰他都能第一眼认得。
那个小太监是云相。
云相没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为何不联系他们?为何呆在萧让身边?
傅珏咬得牙关紧痛却不自知。
“你们也退下。”萧让对近身伺候的几人道。
陛下武功天下无匹,他不叫人跟着,旁人也绝不担心他被刺杀,都欣然应下,乐得个清闲。
回寝宫的路上,雪落了萧让一肩,萧让沉声道:“想清楚来龙去脉了么?”
云歇恹恹道:“江邂。他现在是你的人。”
萧让应了声,道:“相父,以利动之,永远比不过以性命要挟之,云党是记得你的恩情,可放到生死面前,那些都不值一提,可轻易抛弃。”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这样为他卖命。”萧让说这话时,心尖酸意一阵上涌。
怪云歇不信任他要逃跑,又恨他的心总被那些蠢货占据着。他们有什么好的,有……他好么?
“谁说我以利动之了?”云歇突然道。
萧让一怔。他这会已到了寝宫,喝退迎上来的众人,大步流星进了内殿,反手关了殿门,将云歇稳稳放下来。
不用靠萧让那么近,云歇一口气顿松,随意道:“我救过江邂的命……算了,不提了,拿到嘴边说跟怨妇似的,太没品了,本来就没图他什么,他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的,哪像我无牵无挂一身轻,想怎么来怎么来,不用考虑家人,事事留后路。”
云歇说完这话总感觉萧让陷入了迷之低气压。
“相父当真……无牵无挂?”萧让倏然抬头,竟朝他渴切地眨眼。
云歇顿觉头疼,心道一声又来了。
萧让小时候就这样,每次他出宫玩乐不带他,萧让也不缠他烦他,就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门口,抱着膝,把自己蜷缩成很小的一团,用一双无辜又水汽迷蒙的大眼瞅他,再瞅他。
无声中控诉他抛下他的恶行。
云歇就受不了他这样。
以至于那年岁,云歇逛青楼都要生无可恋地牵着个孩子。
有不认识他的,惊讶道:“没想到云公子儿子都这么大了!”
然后还没等他解释这不是他儿子,小兔崽子就先一步冲那人亲切问好,声音又清又脆,笑得比蜜还甜。
然后人家就会夸:“小公子当真礼貌,还是云老爷教得好。”
当年他才十五岁,就因为小兔崽子,被叫了不知道多少声云老爷。
因为有个孩子在,那些个莺莺燕燕也不敢再搔首弄姿,云歇本以为歌舞还是能尽兴的,结果小兔崽子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欢,哄得那些个美人笑得花枝乱颤,最后竟无心娱客,牵着他出去买糖葫芦了。
云歇又怕小兔崽子被刺杀,还得苦巴巴地结账在后头跟着。
真是趁兴而去,败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