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歇那天没耐住性子走了。
他还未来得及同萧让谈,先等来了大昭国俘虏进京。
天朗气清,城门大开,云歇在城墙高处迎风而立,和群臣一起看囚车浩浩荡荡地行进。
囚车最前面的是野性又英俊的速兰台,他面上血痂未愈,宽肩窄腰,个头极高,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力,即使沦为阶下囚,也微扬着下巴,神情倨傲而不容侵|犯。
他是大昭的战神,百年难得一遇的王,即使败给初出茅庐的萧让,也不是众人围观耻笑就能折辱的。
然而当滴水不进的速兰台仰头看到城墙上和萧让携手而立的云歇时,他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巨大的情绪波动。
城墙上,萧让遥遥瞥了他一眼,噙着笑微倾身同云歇说着什么,云歇僵了下。
速兰台目眦欲裂地望着萧让脱下狐裘轻披到云歇身上,替他亲昵地笼笼好。
宛若一对璧人。
底下的百姓也看在眼里,叽叽喳喳道:“陛下当真一片孝心!”
“不然怎能孝感天地起死回生呢!”
……
速兰台勃然站起,死盯着那几个议论的人,他眉宇间杀气浓重,显得有几分凶神恶煞,那几人瞬间噤声,两股战战。
“谁说是孝心了?!”速兰台吼道。
速兰台还记得他与萧让交锋时,自己本已落了下乘,只因偶然问起云相,对面的萧让竟于生死危机关头失神恍惚,这才为他重伤。
他当时心下不解,如今眼见他二人相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阏氏,竟早就委身旁人。
速兰台这一声中气十足,城墙上的众人均听到了,云歇心头猛地一跳,就要让他闭嘴,速兰台却先一步抬头质问:“云相当初不愿做本王阏氏,就是因为——”
百姓一时哗然,兴奋不已。
“那不是传闻,竟然是真的!大昭的王痴慕云相,沦为阶下囚都要问个明白!”
“云相当真姿容昳丽,难怪难怪!”
“嘘,小声点!”
“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王,还不是输给了咱陛下!光长得壮有甚么用!蛮夷之人!”
“囚车后面的是不是大昭第一美人?”
速兰台死盯着云歇,若有若无地瞥了淡哂的萧让一眼。
他想问个清楚,云歇当初毫不留情地拒绝他,是不是因为萧让,云歇是不是早心有所属。
云歇一听他说“阏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又因速兰台那暗示意味颇浓的一瞥有点心虚,冷道:“本相绝无可能屈居人下。”
他这话已说得极文雅明白,奈何速兰台是个没怎么念过书的武夫,愣是没懂。
身侧萧让凑过来,笑得乖巧又惹眼,压低声音:“朕可以抱相父在上。”
云歇瞬间羞愤欲死,这还没完,底下速兰台磕磕巴巴道:“本王对云相一片芳心暗许,又怎会让云相受半点委屈?”
周围人哄笑:
“他竟然用了芳心暗许!”
“大昭人真没文化……”
“屈居人下是受委屈的意思么……真是憨憨。”
快两米的速兰台竟涨红了脸,以前云歇不给机会,他有好些表白的话都未来得及说出口,眼下他死期将至,不说个明白死而有憾。
他们大昭并无先来后到、旁人|妻不可欺的说法,什么事都讲求个公平竞争,美人像战利品,胜者才配拥有。
速兰台争这一口气,仰头道:“云相虽不能人道——”
“你才不能人道!”云歇气得眼前发黑。
要不是萧让拦着,他大概直接奔下去骂人了。
底下人笑得肚子疼:
“他要说的是不能生儿育女吧?”
“……应该是,他们大昭的男人不是会生孩子么?”
“竟然说成了不能人道,滑天下之大稽。”
速兰台红着脸纠正过来,继续道:“本王根本不介意断子绝孙,毕竟这天下有能者得,要那庸碌的子子孙孙有何用?只要云相一世相伴,速兰台足以。”
“也是个痴情种……”百姓窃窃私语。
“可惜了,要不然也是一段佳话……”
……
萧让眸底逐渐染上阴鸷。
速兰台脸更红:“本王虽愚于口舌,于那交|媾之事,却颇为——”
“你住嘴!”云歇气得七窍生烟。
大昭人以游牧营生,民风淳朴剽悍,兽|性还未完全从他们身上褪去,大昭男子求爱,更多炫耀……生育能力,因为私有财产的概念还未普及。
速兰台不吐不快,那一个个露骨只会在床帷间说的词,就这么被他一脸严肃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底下鸦雀无声,上至八十老妇,下达二八少女,均面红耳赤地低头,想听又不敢听。
高大英俊的登徒子总是惹人喜爱,当事人云歇却气得恨不得剐了他。
“相父,想不想叫他闭嘴?”萧让沉声道。
云歇掠他一眼:“你有法子?”
萧让微微一笑:“用他最骄傲的打击他。”
“最骄傲的?”云歇沉思,“武艺还是长相?”
萧让哂笑摇头,附在云歇耳侧,近乎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