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一进急救室就快速地套着橡胶手套并快速拆出一根引流管,套好引流针,坚定地挤进王婷和郭友谊中间。
程止戈脸上被溅了血,眼里也有,视线里是微微透着红的人,看着她低着头,把手里的管子带尖的一头精准快速坚定地扎向卫老胸前。
扎完之后,立即从托盘里拿出一个盐水瓶,往里灌水又快速塞上橡皮塞子,将管子另一头扎进了瓶中密封住。
噗……噗噗……
有气体从引流管中出来了。
“无关人员请出,人多感染风险大。”女人压低了声音对王婷道。
声音虽低,却很稳,透着一股自信。
王婷想了没想就本能地传话道:“老郭和我留下,其他人全都出去。”
程止戈随着几个医护人员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头看了看那道显得略微有些陌生感的身影。
女人毫无所觉,手快速地动作着,眼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卫老的脸色。
引流管里的气体越来越多,她时不时调整一下抬一下挪一下,看似很随意,但是却有一定规律。
“卫老的脸色没那么绀了……”王婷激动地喊了一声。
啪……
那个女人猛地拍了王婷一下,王婷整个人被拍得歪了一下,站回原位的时候,伸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直如临大敌的郭友谊大着胆子摸了摸卫老的脸和颈侧,神情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下来。
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程止戈,他冲着程止戈点了一下头,礼貌无比地道:“出去的时候麻烦带上门,哦,你脸上血里糊啦的,瞧着有些吓人,去洗洗吧,顺便告诉院里的人,让人去门口守着,老方回来,第一时间让他赶来急救室。”
他和王婷在这里就好比是两个摆设。
卫老差一点被王婷按没了。
他刚开始雄赳赳气昂昂的进来,以为自己是个老资格,再怎样都能帮上手,结果他搞清楚卫老的身份后,手软得提都提不起来,要不然,差点按没卫老的第一人应该就是他了。
他连王婷都不如。
“郝,郝甜,是叫这名吧?你看上去好年轻啊,什么时候考的医啊,怎么手这么稳啊?”郭友谊眼见着卫老脸色慢慢的有了变化,就有心思闲聊了。
女人眼皮子也没抬一下,目光紧紧地盯着卫老,对郭友谊的话置若罔闻,手上动作也半点没停。
卫国栋啊……
1982年7月12日中午13点25分在滇南清江小城与世长辞,举国皆哀。
那个一生浩浩,幼时孤苦,十五岁就参加革命,在前线英勇杀敌悍不畏死,刺入敌人核心战区,数次与组织失联又壮士断腕般坚持着传递情报,将过往荣耀深掩于地下,换了无数个身份,辗转多地,只为驱外敌安家国。
他在茅草棚里修过马蹄铁,他在金碧辉煌的庄园中剪过花,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战斗过的地方数不胜数,地图上有一半的地方,他都去过,立过功,也流过血,谈笑间收敌性命,纸醉金迷里也没失过本心。
数次伤重不治,在建国后百废待兴,万贫积弱,列强依旧虎视眈眈时,他重新干起工事,把自己当成一名普通工兵,为了研制更利于我军的武器,七次负伤,两只手掌的尾指都被炸断,右眼被炸得半瞎,脚掌也被炸掉了半个。
他制造出来的东西,让国家迎头赶上外强,震慑海内外。
这样一个功勋国栋,却因为一个气胸死在去寻妻的路上……
多可惜啊。
林西西看传记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多可惜啊,如果她在四十年前的那天,她一定奋不顾身奔赴现场扎他一下。
或许,就这么一下,他就能活呢。
她很感谢自己是个小心眼懒货。
那时候。
她跑出医院,藏匿在背街的小巷子里,看着胖在姨祖孙三人咻咻的过去了。
没一会儿,年轻的女医生也嗖的一下过去了。
她不想走路,转了一圈,看到送她来那辆车还停在医院门前的坝子里,她就动了小心思。
本想去忽悠司机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回清江哨所的,司机都快被忽悠动了,医院的铃响了,一直不停歇的叫着,病人们都吓着了,纷纷往下跑,楼梯上拥挤不堪,司机看不过去,跑去帮忙维持秩序。
她在病人的三言两语中听到了程止戈的名字。
她在看守所左等右等都等不来,没音没信玩消失的男人,搁这儿跟其他女人在演旷世奇恋呢。
他只怕根本就不记得跟她约好了今天去接她的事,早把她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林西西在看守所住了三天没换洗衣服,人都馊了,拿钱跟一个病人换了身衣裳,进公浴间洗了洗,出来的时候突然来了恶趣味。
来都来了,去抓个现场,看看程止戈那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变变色乐一乐也好。
她顺着楼梯向上走,站在门外,透过虚掩的门细细地观察着郝甜。
听说她遇上了劫持,受了刺激,有很大的应激反应……
但电话接过来的时候,一个明明刚刚沉浸在悲伤界落泪落得像林黛玉再版的人,却瞬间恢复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