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花手上动作不慢,辫子迅速生长,越来越长,没一会儿就堆在地上一圈圈的。
五湖拿着处理过的谷草段过来,先把辫子理了理顺了喘然后就一圈一圈像盘水管那样盘了起来,用一根谷草当绳子拴上,辫子就不像之前那样铺一地占地方又乱乱的了。
听到林西西的话,李大花苦笑了一下,“卖草帽的活都是我男人祖传下来的,我也就会这个了,我也想做点其他的什么单日卖,就是不会做啊。”
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谁不是要摸着石头过日子呢。
林西西心里头有个想法,却还只是个念头,想要细化完善才知道可不可行,日子就在闲聊掐辫子中悄然而逝。
这一天,看着五湖拿出笔难得的写起了作业,林西西那个一闪而近的念头突然具像化了。
李大花掐的辫子已经堆了一屋。
林西西看着辫子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就对李大花说:“我有个主意,就还是在草帽子上做工夫。”
李大花笑笑,知道林西西这是想为她好,草帽上做工夫,草帽上能有什么工夫做?
就是个戴着下地干活遮个太阳的帽子而已。
除了乡亲们干农活需要,城里的人,也就某些需要露天干活的人才需要,她的档口在靠城郊的地方,人家城里的人要买东西都往供销社走,那边又齐全又近,才不会绕远路来买她一顶草帽子。
反正秸杆多的是,也不值啥钱,林西西想折腾就让她折腾呗。
反正她脚伤着,闷得慌,给她找点事做,她也不无聊。
这姑娘看着秀秀气气的,却是个能惹事的,不让她闲总归是好事。
就跟俩个孙子精力旺盛,呆在家里老老实实的根本不可能,不是搞坏这个就是搞破那样,后头做了两个扎实的小板凳,让他们在院子里推来走去的,有了折腾的玩物,就不折腾家里的用具了。
五湖已经上三年纪了,他上学上得晚,八岁才有学上,书包里有多的铅笔和本子,林西西让他拿,他就拿。
林西西趴在一边的桌子上,涂涂画画了半天。
李大花掐完辫子又开始缝帽子,忙得像陀螺似的。家里的米缸已经见底了,再不做点帽子卖,她们就要饿肚子了。
前几天偷偷捡的菌子,林西西看到了,说很多都不能吃,正说挑一挑把能吃的挑出来时,人就被抓了。
菌子放在那里,天气太热,早成菌干了,现在弄出来吃也饱不了肚了。
五湖趴在一边看林西西画画。
四海推了一阵板凳无聊了,也跑了过来,站在旁边支了个脑袋看。
“姨姨,这是啥?像花又没见过这样的花。”
“姨姨,你这帽子拱起来好高,没见过这样式的,感觉好怪。”
“姨姨,铅笔芯要画完了,我拿刀给你削一削去。”
两个娃叽叽喳喳的,其实不比陆隽话少,但是林西西却不觉他们烦,反而听着有趣。
五湖兴冲冲的去削笔,四海就凑了过来,指着一朵花说:“这个好看,给我的小板凳也画上花花。”
“画画画,想画啥,姨姨给你画啥。”林西西宠溺地道。
四海窝在她怀里,乖乖巧巧地点着头。
李大花瞅着两人那亲热样,眼圈慢慢地湿了。
儿子跟着厂里的车押车出去就没回来。
车翻在了秦岭,倒在崖边上,司机攀着崖边的一棵松树才没落下去。
在后头车斗里守货看货的儿子直接抛翻了出去掉下了崖,尸骸无存。
厂里给了五十块的抚恤金,她就没了儿子。
大闺女小时候战乱被炸死了,二闺女嫁得远,嫁出去十来年才回来了一回,拖家带口的趟一趟也不容易,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见上几回面。
儿子没了,媳妇守不住,生下四海才半年就改嫁了。
四海是吃米糊糊长大的,会认人就没见过妈,看到人家有爹有妈的总往上凑,人家逗他喊爸他就喊,喊妈就喊妈,就只为了让人家举他起来抱一抱,感受一下有爸妈抱是啥滋味。
后来,他大了,人家笑他,他也知道羞了,就不干这样的事,但是他心里肯定还是渴望有人疼爱他的。
自己做活太忙,帽子也卖得不好,偶尔还有饥一顿饱一顿的,为了多卖点帽子,左邻右舍有啥事她都抢着帮忙,就为结个善缘,人家传一传说一说,知道她在做帽子卖的人多了,买的人肯定也会多起来。
那次堵林西西就是对街老王婶叫上她一起去的,后来她才知道,老王婶也是亲家叫去的,她亲家还收了人家钱,喊了一大堆人,就是为了让林西西当场出丑。
自打知道这些事之后,她就不爱东家西家串门了。
有些人看着人模人样的,不干人事尽害人,她没那火眼金睛,就谁家也不去,这样就当不了帮凶了。
林西西有了初步的思路,就开始付诸行动,下午就让五湖带她去最近的供销社买东西。
路过黑白铁加工部的时候,一个汉子走了出来,盯着她的轮椅看了看,“你这轮椅不能再走了,轮毂都要散架了。”
林西西看着老实巴交的汉子,知道遇到了懂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