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战战兢兢地将人迎进去,他眼中的心虚和不安,被萧琅炎尽数看在眼里。
沈定珠跟在萧琅炎身后,安静得宛如一朵空谷幽兰。
“巡抚大人,您便装出行,可是为了民生而来?”
沈定珠听到楚文这样称呼萧琅炎,微微惊讶地抬眼看了楚文一眼。
看来,萧琅炎没有透露真实身份。
萧琅炎薄眸环顾四周,楚文的府邸没有修建在城内,反而在城外,倒是占地颇广,九曲长廊古典雅致,随处可见的假山流水,奇花异草比比皆是。
“本官正是为了半年前,南州地龙翻身的事而来,朝廷拨款赈灾两万两白银,这才不过半年过去,怎么有灾民前去京城,敲鼓鸣冤?”
萧琅炎语气淡然,仿佛寻常问话,楚文毕恭毕敬地领着他进了正厅,亲手奉茶。
随后,才说:“大人有所不知,地震过后,城中被损坏的各处,都要重建,不幸身亡的百姓,更要拨银安抚,故而,这赈灾银子,就不够用了。”
楚文说话间,余光不由得瞟向站在萧琅炎身后的美人。
沈定珠垂着白嫩的脖颈,在楚文眼里,就像是做贼心虚,如果她跟京城派来的巡抚官员有关系,必定是她告状了!
萧琅炎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梢:“不够用?你的回答,跟本官查到的,似乎不太一样。”
他话音一落,随从就将一本厚厚的账簿,扔到了楚文身旁的桌子上。
楚文当然认得,他与南州城各级官吏层层克扣,朝廷赈灾用的雪花白银,到底去了哪,他心里门清!
见隐瞒不住,楚文看了门外一眼,一名府内小厮上前,手里捧着盖着红木的托盘。
楚文笑呵呵地压低声音:“巡抚大人,你我都在朝为官,说白了,都是为皇上办事,皇上给的赈灾银子,下官可是一分不少地都救济百姓去了。”
“但总有多出来的,下官也并不是贪污,只是暂且将这些银子捏在手里,用于灾后重建,不过这时日缓慢,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建好。”
“有些百姓,就误会了下官,才会去京城污蔑告状,还请您回京城后,多多替下官向皇上美言几句,这里有一份谢礼,请您笑纳,一路过来辛苦了。”楚文说着,摘掉红布。
那整个托盘上,竟然垒了十来个金锭子!
这是公然贿赂朝廷派下来巡查的大臣,沈定珠心中嗤笑,这楚文祸到临头了。
他殊不知自己面对的,正是那位九五至尊。
萧琅炎眸色漆黑,深不见底,他笑了一下:“这么大的礼,你给的倒是痛快。”
说罢,他回头,跟沈定珠淡淡道:“你去外面等我片刻。”
沈定珠一怔,旋即颔首转而出去。
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楚文心里砰砰打鼓,猜测她跟眼前巡抚大臣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这苏娘子,是南州城里有名的美人,下到地痞流氓,上到富家公子,都觊觎她的貌美,只是这群人没有一个得手的。
没想到,苏娘子的野心这么大,巡抚刚来,就被她笼络上了。
沈定珠离开正厅,也不愿走远,故而等在不远处的廊下,瞧着眼前的水池,雨滴在水面上落下涟漪。
一个人的时候,她终于有时间思考,她跟女儿以后的路怎么办?
萧琅炎方才也没有明确答应,会允许她带着女儿一起回京。
想到这里,沈定珠心里对他的那份略有些热忱的感情,便冷淡许多。
萧琅炎知道澄澄是他的女儿,竟然还能说出那么冷漠的话,看来,在他心里,恐怕只有傅云秋那样真心所爱之人,才有资格生下他愿意承认的孩子。
沈定珠捶打着酸痛的细腰,思考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尖锐的女音:“呀,我没看错吧,真的是苏绣娘?你还敢来我们府上?”
沈定珠听声站起来,回头看去,是楚文的正妻黄氏。黄氏穿着对襟锦裙,头戴五光十色的饰品,富贵逼人。
在这样阴沉的天色下,黄氏带着两名丫鬟靠近,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上次给的羞辱还不够?”
楚文是无赖楚二的堂兄,因为沈定珠跟陈娥闹矛盾,陈娥曾请黄氏来欺辱过沈定珠。
黄氏那会过三十寿,从春云的绣铺里,定了一匹花开富贵的绣品,愿意给丰厚的报酬。
并且,黄氏点名要沈定珠为她绣,还要沈定珠绣芙蓉。
沈定珠那时恰好缺银子,于是接了单子,没想到,她绣好了以后,黄氏却改口,她说自己要的是牡丹花,不是芙蓉。
那日春云带着沈定珠登门给黄氏赔罪,黄氏却刻薄道:“牡丹才是正妻,你偏用芙蓉来恶心我。”
不管沈定珠怎么解释,黄氏都不听,押着沈定珠,让她在雨里站了一炷香的时间。
最后,沈定珠浑身湿透地离开,春云无能为力,只能帮她擦拭水珠,还叹气道:“三娘,咱别跟他们置气,谁让这黄氏和陈娥,都找了个能倚仗的夫婿。”
那一次,考虑到女儿还年幼,沈定珠不愿意惹麻烦,就将这口气咽了下来,以后见到黄氏和陈娥,她都躲着走就好。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