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时睡时醒,头脑非常沉重。
有一次她醒过来,感觉有人在擦拭她的两只赤足,她微微睁开眼缝,歪头看去,那高大如山的身影,沉默地坐在床榻尾部。
好像是萧琅炎?
沈定珠便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身上时而感觉有火在烧,蒸腾出了她一身的虚汗,但有人拿极其柔软的手帕为她擦拭身子,动作温柔且小心翼翼,好像对待着珍宝。
不知什么时辰了,她听到外面有剁肉的声音,沈定珠被吵醒,有些迷茫地问:“什么声音?外面……好吵。”
身边正握着她手的人,身形显然一僵,沈定珠虽闭着眼,却也能感受到,他弯腰过来,在她耳边说:“那朕去叫他们安静些。”
他出去了,不一会又回来,果然外面没有了动静,她便又安心睡下去。
整整三日过去,沈定珠喝药就是一个难关,喝了又吐,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之后银针刺入体内,更为遭罪,这三天,就像从刀山油锅上滚了一遍。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难受了几天,萧琅炎就几天没去上朝了,前朝乱成了一锅粥,可后宫的消息瞒的紧紧地,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后一日,她的脉象终于沉稳,岑太医也松了口气。
沈定珠再醒过来的时候,是秋日的黄昏傍晚,残阳斜照,透过雕花窗牖投映进来。
她疲倦酸涩的美眸缓缓转动,看着周围殿内的摆设,熟悉的香兰床帐,微微摇晃的穗子,是宋嬷嬷亲手编的。
“宋嬷嬷……”她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瞬,喃喃着醒了过来,一旁的高大身影听见动静,顿时放下笔,朝她走来。
“宋嬷嬷没事,她比你醒得早,病情稳定,朕让两个太医不间断地轮流照看她,你可以放心了。”萧琅炎声音沉沉,沈定珠抬起水眸瞧见他,都有些怔怔。
他生了几许胡茬,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哪怕前世,萧琅炎也始终保持着干净整洁,整个人气息干练沉稳。
沈定珠还是头一次看见他青色的胡茬,他薄眸眼下,也有淡淡的乌青,看样子,好像也没休息好。
而沈定珠一转眼,就看见她的圆桌上,居然堆满了小山一眼高的奏折,所以,萧琅炎是一边守着她,一边在这儿批奏折?
她低下头,情不自禁地抚上腹部。
萧琅炎在她的床榻边坐了下来,声音低沉动听:“我们的孩子很好,你带着他,从鬼门关闯了回来。”
他说着,俯身过来,想吻一吻她的唇角,沈定珠却飞快地侧头,避开了这样怜爱的一个吻。
萧琅炎怔了怔,薄眸跟着黑沉下来,外间投来的夕阳金光,落在他的肩背,为帝王增添了一丝莫测。
沈定珠本以为他又要生气了,没想到,萧琅炎那双黑压压的薄眸紧锁着她,瞧了片刻,他主动笑了。
“你现在没事就好,朕也可以派人出去给你父亲回一句话,请他放心了。”
沈定珠的心提了起来:“皇上怎么跟臣妾父亲说的?”
见她肯主动开口跟他说话了,萧琅炎便微微扬眉,知道提起她的家人这招,永远奏效。
便道:“朕说你身体不适,澄澄几日闹着要进宫看望你,都被朕拦了下来,等你休息好了,朕让澄澄来陪你住一阵。”
随后,萧琅炎起身,从咕嘟嘟冒泡的炉子上,舀出一碗云丝粥。
“吃一点,你才能恢复得快。”他像是哄孩子般的语气,沈定珠犹豫了一下,才顺从地吃了他喂来的一勺粥。
低头的瞬间,她看见他手上缠着白绷。
像是受伤了。
萧琅炎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便举起那只受伤的手,嗤笑说:“你咬的,有印象吗?”
沈定珠收回眼神,粉唇抿了抿,纤细的指尖卷起被角,她打算不认账了。
萧琅炎也不会为这件事算账,反而看她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而忍不住跟着愉悦。
他有很多话想问她,但沈定珠都不予理会。
萧琅炎知道,沈定珠生他的气,还不肯原谅他。
他便又挑着她会感兴趣的话询问:“所以,你之前不肯吃肉,光喝青菜粥,是因为怕吐?那么,是怀现在这个孩子的时候辛苦,还是怀澄澄的时候辛苦?”
沈定珠吃着粥,本来不想回答,但提起澄澄,她不由得道:“怀澄澄的时候辛苦。”
那个时候,她是头胎,身边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做什么都很辛苦。
一整晚粥用完,萧琅炎用手帕给她擦嘴,大掌拖着她娇嫩的小脸时,他眸色黑幽炙热。
萧琅炎控制不住心中的火热,和那股喧嚣汹涌的情感。
他看着她的双眸——
“沈定珠。”
“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一定要保下这一胎。”
“朕都要感谢你。”
“愿意留下朕的骨肉。”
萧琅炎说着,缓缓上前,想吻住她的唇,但又怕沈定珠不喜。
于是,他薄唇向上,吻在了她的眉心间,将满腔的情爱,化作这蜻蜓点水的一记爱怜。
沈定珠没有抗拒,只是垂下纤秾的黑睫,美眸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