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咳嗽了几声说:“娘,我这身体能不能活下去还不可知,但家里什么情形,您心里比谁都明白,您真想有一天被大伯父赶出去,我也拦不住。”
四夫人气得浑身发颤:“你们、你们这些孽障,我生养的儿女,一个都不向着我,我……”
玉颜冷漠地说:“在娘心里,我这个女儿又值什么呢。”
四夫人怒道:“把你嫁去侯爵府,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自己没本事讨婆婆开心,没本事在甄家挣下体面,你怪我?”
玉颜冷笑:“如此说来,娘是在展家挣下体面了?”
四夫人气得扬手要打下来,被玉颂扑上来挡在姐姐身前,哀求道:“母亲,姐姐病得沉重,您饶过她吧。”
“都是你,都是你和你娘这对丧门星!”四夫人怒血冲头,拎起玉颂就往一旁墙上撞,可突然被人抓住了胳膊,巨大的力气将她往后拽,不禁松开了庶女,仰面摔下去。
玉颂只觉得天旋地转,睁开眼,却是二嫂嫂在眼前。
七姜将她挡在身后,问地上的人:“四夫人,您没事吧?”
四夫人狼狈地爬起来,大骂:“你,你敢对长辈动手?”
方才离去后,她想来想去不踏实,就折回来,借口掉了耳坠,让这院里的丫鬟帮忙找。
自己大大方方地重新回到玉颜的闺房,在门口就听见四夫人叫嚣,急忙闯进来,竟见她抓着瘦弱的玉颂往墙上撞。
情急之下,自然是把四夫人拽开,虽然气得要炸了,却又意外得很冷静,她不能跟四夫人大喊大叫,得先把所有人的这一波怒火压下去。
“实在没看清楚,还以为是哪个黑心婆子。”七姜一脸无辜地说,“您是不是和二姑娘闹着玩,被我打扰了?”
四夫人再欲发作,玉颜用尽力气喝止:“母亲,都是误会,都没事就好。”
“你……”
“四夫人对不住您,我手脚没轻重,请您息怒。”
眼看儿媳妇和下人都来了,四夫人不愿再丢脸,愤愤然离去,子淑便让丫鬟们也退下,过来搀扶了玉颂,问道:“出什么事了?”
玉颜猛烈地咳嗽,简直要把肋骨都咳断,缓过一口气后,虚弱地倒在床上,满头的虚汗。
子淑担心不已:“你别着急,一会儿又该烧起来了。”
玉颜却努力打起精神,吃力地说:“二嫂嫂,多谢您……顾全了我的体面。”
七姜没说话,摸了摸玉颂的脑袋,转身离开了。
走出秀景苑,可能是方才用力太猛,又怒火攻心,腹痛再次席卷而来,七姜一下抓紧了映春的手说:“扶着我些,难受得很……”
映春吓得不轻,赶紧搀扶少夫人回去。
入夜,展怀迁回到家中,进门就听福宝说,少夫人在秀景苑和四夫人闹了一场,他心里不免叹气,觉得云七姜实在太冲动鲁莽,就不能有一天太平日子。
回到观澜阁,院子里静悄悄的,进门时,七姜正窝在炕上,慢悠悠地喝粥。
“你又和婶母吵架了?”展怀迁顾不得换衣裳,走近问道,“不是身上不舒服吗,怎么又跑去东头,我知道你没有坏心,可家里天天闹得这么天翻地覆,你心里就痛快吗?”
七姜抬头望着他,却是伸出手:“再给我扎一针行吗?”
展怀迁反倒愣住了,但很快回过神:“你才吃了饭,再忍一忍,胃里克化些才能施针。”
七姜说:“胃里没东西,我才刚都吐了。”
展怀迁担心又紧张,急道:“所以你跑去秀景苑做什么呢,自己身体也不好,你对婶婶动手了吗?”
七姜摇头:“我没动手,她是你妹妹的亲娘,我怎么也不能当着玉颜的面打她亲娘吧。”
展怀迁没好气道:“是打算下回背过人再动手?”
七姜说:“可我今天不把她拉开,玉颂可能就要被撞死了,她抓着玉颂往墙上撞。”
屋子里静了下来,展怀迁震惊不已,为自己方才说的每个字而后悔,他怎么能不先把事情弄清楚,就怪七姜冲动鲁莽。
“对不起。”
“玉颂很可怜,只因为来到这个人世,就成了天大的错,大老爷、大公子还有你,明明都是好人,却都救不了她。”
展怀迁垂下眼帘,无言以对。
七姜身上难受,心里更难受,也许来月事时情绪会变得十分脆弱,说着说着,竟是流泪了,哽咽着问:“真的是我不好吗,我把你们家搅乱了。”
展怀迁摇头:“不是,是我们不好,你、你不要哭。”
七姜捂着肚子倒在靠枕上,展怀迁看得揪心,便上手抱起她,转身送进了内室,安置在床榻上。
那之后,直到扎了针,七姜才缓过气色,展怀迁问张嬷嬷:“郎中说的,当真不妨事?”
张嬷嬷道:“说是这么说,可这会儿又疼成这样了,不如再换几个郎中来瞧瞧,或是往宫里请太医。”
展怀迁颔首:“明日我安排,但你们最好别让她再激动。”
张嬷嬷却使眼色,要哥儿别多念叨,留下两个孩子,悄悄退下了。
很快,缓解了疼痛和恶心,七姜又活过来,靠在床头,隐约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