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观澜阁里已经开始忙活午饭,七姜为了尽快把脚养好,不去遛狗也不出门,实在闲不住,就和映春坐在屋檐下,一面晒太阳一面帮厨房摘菜。
秀景苑的丫鬟到来时,见这光景简直不敢相信,呆了一呆后,才回话:“大小姐和二小姐今天就不过来了,请二少夫人不必等她们用午饭。”
张嬷嬷从边上走来,问:“我听说四夫人那儿正热闹,什么事?”
丫鬟应道:“四夫人挑选新的下人,王家送来六七个。”
张嬷嬷微微蹙眉,打发了这丫头后,不禁嘀咕:“家里那么多人,还挑不出一个好的吗,王家又来凑什么热闹。”
七姜不在乎:“只要别欺负玉颂,谁都一样。”
此时厨房的人来收菜,笑着说:“少夫人,这是吃嫩芽的,您这摘得可不干净。”
张嬷嬷立时骂道:“混账,你和谁说话呢?”
七姜却笑:“我是舍不得,瞧着浪费,行,下回我再摘好一些,要不这菜留着晚上做,我再给你拣一拣。”
厨房的人冲嬷嬷笑,张嬷嬷气道:“你们一个个都无法无天,改日子收拾你们,把少夫人当丫头使唤呢?”
大家笑着散去,七姜哄嬷嬷说:“她们逗我高兴呢,不然我一天太闷了,您别生气。”
张嬷嬷这才笑了,说:“少夫人还是好好享受眼下的清闲,过几年呐,您当家做主,门里门外大小事情都要您操心,再添上一男半女的,小娃娃终日缠着您,那时候您就会怀念能坐着发呆晒太阳的日子了。”
七姜尴尬地一笑:“嬷嬷……说什么呢。”
她起身回房,映春端水来伺候,七姜洗了手,自行来妆台前,从小瓷盒里挑了香膏要抹手,香气散开的瞬间,她心里一咯噔。
伸出手,曾经干活留下的伤痕开始变淡变浅,指甲养得莹润饱满,根部也再无半点死皮,手背越来越细嫩甚至白了好些,也许这一切都不重要,真正让七姜紧张的是,她竟然洗完手,自己就跑来抹香膏。
转身看向屋子里,一件件精美华丽的摆设,上上下下每日都有人拂尘打扫,卧房里永远都是香喷喷的,天天从起床到入睡,每件事都被伺候得周到妥帖。
她已经开始融入这一切,甚至将曾经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变得习以为常。
而昨晚,展怀迁牵着她的手,她就让他牵着,他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她,她都没发脾气。
“可是,到底怎么样才算喜欢……”七姜不禁捂住心口,分明该高兴的事,为何会心痛?
午后,又下了雨,原本听雨声还有几分热闹,可是听嬷嬷说,下雨天,哥儿就该带着将士们在泥浆地里翻滚,七姜忽然就心疼了。
展怀迁都没来得及带她去探路,她甚至不知道,校场在东西南北哪个方向。
站在屋檐下发呆时,张嬷嬷过来问:“少夫人,您想什么呢?”
七姜看向嬷嬷,嘴上没说,可心里明白,今晚等不到那个人回来,她觉得很没意思。
此时,有丫鬟撑着伞从院门外进来,抬头见少夫人和嬷嬷都在这里,便快走几步,禀告道:“点心已经给大小姐、二小姐送去了。”
张嬷嬷问道:“四夫人挑好丫头了吗?”
丫鬟应道:“说是挑好了,四夫人房里留了一个,大公子房里也添了一个。”
张嬷嬷满心狐疑,打发了丫鬟后,对七姜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奴婢估摸着,四夫人是要给大公子纳妾,哪里是挑丫头,是挑给她生孙子的人。”
七姜想了想,却问:“嬷嬷,大夫说过,是大嫂嫂不能生吗?”
张嬷嬷连忙摆手,轻声道:“这话您放在肚子里就好,虽然奴婢也早就想过,兴许不是大少夫人不能生,可这事儿,实在太丢人了,且不说四夫人如何,咱们也要顾忌大公子的体面。”
“大嫂嫂就活该天天被骂被嘲笑吗,凭什么……”七姜说罢,按下不愉快,信心十足地说:“好在他们夫妻那么恩爱,不论谁不能生,彼此都不算事,这就算把仙女养在屋子里,只要大公子不愿意,她还能去喝女儿国的河水不成?”
张嬷嬷心里很不踏实,当年萧姨娘怎么会上了大老爷的床,至今是个谜团,没有人去探究,也没有人敢去追究,横竖是大老爷自己承认了,还有什么说的。
那之后,为了陪七姜解闷,张嬷嬷带着映春她们,一起和少夫人打牌,七姜都不会打京城的麻将,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学了几圈。
都说新手手气好,可嬷嬷觉得是少夫人聪明,不仅很快就学会了京城的玩法,还一家赢三家,把映春都急哭了。
不论如何,一整天也算热热闹闹地过去,直到夜里,看着丫鬟将蜡烛一盏一盏吹灭,七姜的心才又空荡荡起来。
刚进门那几天,想着展怀迁就要回来了,就要有个人跟她睡一间屋子,紧张害怕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结果怎么也没想到,会遇见那样好的人,反而让她能踏踏实实地入睡,毫无顾忌地“同床”。
忽然之间,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七姜如今不再害怕,可她会寂寞。
七姜在床上打了个滚,四仰八叉地平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