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玉颜送四夫人回秀景苑,见屋内一片狼藉,就是方才七姜来闹的,下人们还没来得及收拾。
如今这院子,只有母亲一人住着,丫鬟婆子也跟着走了不少,他们兄弟姊妹的屋子都空了,实在冷清得很。
她动手收拾,捡起地上的东西,四夫人却过来将她推开,哭着骂道:“你滚,天杀的畜生,就由着你娘这么被人欺负,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玉颜退开几步,四夫人又坐下捂脸大哭,呜呜咽咽地说着:“我造了什么孽,生了你们这两个孽障,我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到头来都不要我……”
此时有丫鬟进门,禀告道:“大小姐,大老爷被清姑娘刺伤了,这会子已经回大院疗伤,听说沁和堂的事,交给二少夫人做主,外头车马都备好,要送老太太和清姑娘走呢。”
四夫人一下蹿起来,脸上还挂着泪,就惊愕地问:“当真,要送老太太和上官清走?”
丫鬟应道:“恐怕这回,大老爷真是伤透了心,二公子高热不退,自己又被刺伤,您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玉颜冷声道:“告诫下去,不许乱嚼舌头,老太太只是去疗养静休,倘若有人造谣惹事,我决不轻饶。”
丫鬟领命,毕恭毕敬地退下,玉颜转身对母亲道:“事已至此,娘,您是想继续留在府里过富贵荣华的日子,还是想回王家去?”
四夫人恶狠狠地瞪着女儿:“我若是被撵走,我一定先掐死你,难道只有云七姜会喊打喊杀吗,人被逼急了,什么事做不出来?”
玉颜说:“您是觉得,我会干坐着等您来掐死我?”
“你?”
“你们做了坏事错事的人,怎么就那么理直气壮,伤人害人的时候,从不觉得自己错,轮到清算了,就是全天下人都要害你。”
四夫人冲过来,要扇女儿的巴掌,被玉颜挡开了,淡漠而不屑地看着母亲:“您不想好过的,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送您回王家。”
“呸,我是展家的媳妇,轮得到你来送我走?”四夫人恼羞成怒,斥骂女儿,“哪个像你,被婆家撵出来,你瞧瞧,云七姜进门还不到两个月,把这家里搅得天翻地覆,把老太太都赶走了,再看看你,一样是给人当儿媳妇的,怎么你还不如一个乡下丫头?”
玉颜还有事要和七姜商量,懒得与母亲纠缠,最后好言相劝:“这家里任何人都不会亏待您,母亲何不把日子过得体面些,别再执迷不悟了。”
“放屁……”四夫人随手扔了个什么,可女儿已经离开了,她又气又恼又害怕,虽然曾无数次诅咒婆婆,巴不得她滚,巴不得她死,这一下真要走了,往后连最卑微的庇护都讨不来,她若还想在这府里住下去,真真要夹起尾巴做人才行。
观澜阁里,玉颜赶来时,进院门就见七姜坐在卧房外的台阶上。
午后阳光浓烈,照得她满身光华,但走近些,就能看见小娘子面上的疲惫和憔悴。
“姜儿……你没事吧?”
“对不起,我实在没法子,才去找你娘闹的,要不拉个人证出来,她们又颠倒黑白,大老爷也会动摇,他总是那样。”七姜的嗓音哑了,这会儿每说一个字,都带着几分血腥气,她一点力气都没了,方才嬷嬷给她水喝,她连茶碗都端不动。
“地上凉,起来进屋。”玉颜说,“我娘的事,你已经给足了我体面,我怎么都不会怪你的,这次也算给我哥出了口气,她们婆媳都一样,儿子孙子在她们眼里,仿佛只是配种的牲口。”
七姜笑了:“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千金小姐,说不出这么粗鄙的话。”
玉颜摇头道:“什么千金小姐,旁人讽刺我也罢了,姜儿,你是知道我的。”
七姜点点头,软绵绵地靠在玉颜的肩上,吃力地说:“我总这么闹,真不是办法,可我也实在没办法,我不想展怀迁醒过来还要面对这些事,还要被这个人问,被那个人审,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欺负他。”
玉颜笑道:“是,这世上,我二哥哥也只心甘情愿叫自己媳妇欺负。”
七姜哽咽了,但揉了揉眼睛不愿流泪,说道:“我给她们半个时辰收拾东西,金银玉器随她们拿,一会儿就送走。”
玉颜便道:“我便是来与你商量的,上官清尚未出阁,送回上官家合情合理,但祖母若回娘家,真是要引起是非,对大伯父对二哥哥都不利。”
七姜坐起来,不甘心地说:“怎么,要留下她?”
玉颜说:“不不,我的意思是,将祖母送去别庄,对外就说是静养,横竖她在京城也很少离开太师府,都算不上是圈禁,自然也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说好不好?”
七姜觉得还在理,只要不再和老妖婆同一屋檐下,送去哪里都成。
如此,又另外安排了人手和车马,上官清回她自己的家,老太太送去展家需走两日路程外的别庄,沁和堂里愿意跟去的下人可以去,不愿意的就继续留在太师府,当地自然也会另外安排人手,必定好吃好喝地供养着老太太。
消息传到大院,展敬忠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因有一件要紧的朝务,正与几位门客在书房相谈。
萧姨娘在门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