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爸来接我们了!”许来钱不知从哪冲出来,吵得即将打起来的姑媳俩歇了声。
“你爸来了?在哪呢?”说着孙大花得意地看了眼陈巧,她男人向她低头了!
许来钱满脸欣喜,他早想走了,往年跟孙大花上外家,他手上拿着压岁钱,陈巧儿子一口一个表哥,阿谀奉承着当他小弟。这次孙大花没钱,他兜里比脸还干净,陈巧儿子翻脸比翻书还快,让他好不气愤。
“大花。”离了孙大花,许有财不会捯饬自个儿,邋里邋遢的,配着脸上的青紫,显出几分可怜。
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见着许有财凄惨的模样,孙大花心里最后那点怨气也被浇灭了。她眼里还有点心虚,那天打架的时候她没注意自己下手这么重啊。
尽管许有财往她背上锤了好几拳,但冬天穿得厚,许有财一个绣花枕头力气也不大,孙大花真没觉得多疼。
许有财和许空山的到来令孙大花挺直了腰板,她陈巧生了孙家的大孙子咋了,跟谁没生过儿子似的!
父子俩是空着手上门的,踩着中午的饭点,陈巧连眼神都懒得欠奉,孙大花嚷着要杀鸡,招待许有财这个姑爷。
杀鸡?呸,多大的脸啊!
家里全是下蛋的母鸡,陈巧舍不得,孙老太同样舍不得。
“抠抠搜搜的,不杀鸡炒几个鸡蛋总行了吧。”孙大花摸清了孙家放东西的地方,强盗一样进孙老太屋里一手各抓了三个鸡蛋出来,看得陈巧心疼得直抽抽。
在孙家蹭了顿午饭,孙大花终于愿意收拾东西跟许有财回去了,两人谁也没提认错的事。
陈巧有意阴阳怪气两句,又担心孙大花顺势留下不走了,抿着嘴送瘟神一样把人送了出去。
哼,要是孙大花年后没点表示,看她要不要她们进屋!
许家重回往日的喧闹,刘强妈一脸晦气,摊上孙大花这么个邻居,真是风水都被败坏了。
孙大花不知道她忘了锁门这茬,厨房门掩着,晃眼瞟过去似乎挂着锁,她进屋放了衣服:“我不在你们是怎么过的?”
什么怎么过的?该吃吃该睡睡呗。
许有财心里想着,说出口的话确实另一种意思:“大花你不在,我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别提多难受了。”
他会哄人,孙大花当年相中他不无听信了他甜言蜜语的因素。
“现在晓得我的好了?”孙大花拾起烂棉袄,拿出针线,“多大岁数了,穿着破衣服不嫌丢人,把你身上的棉袄脱下来我给你缝上。”
许有财赔笑:“我说咋感觉哪漏风呢。”
孙大花手指沾了口水捻线穿针,在尾部打了个结,一边缝衣服一边跟许有财说话。
“大山这两天砍柴没?”孙大花惦记着许空山卖柴的钱,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再不置新衣就赶不上趟了。
“砍了,昨天去的,不然我能今天才来接你们?”许有财气弱,偏过脸藏住眼里的心虚。
听到许空山砍了柴,孙大花坐不住了,放下衣服和针线快步倒腾到门口:“大山,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许空山走近,孙大花开口便是要钱。良心是个好东西,可惜孙大花没有。
“给爸抵酒钱了。”许空山低头敛眉,将孙大花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道许有财哪来的钱买酒,原来是跟人借的。那人常跟许有财一块喝酒,前脚借了钱,醒了酒立马后悔了,约定的还钱期限一到,大清早就堵在门口追债。
许有财要是有钱也不会找他借了,腆着脸请他宽限一天,等村上分了钱他绝对当场就还。
“我做不了主啊有财兄弟,你嫂子说了,我要是今天不把钱要到,她就收拾东西回娘家。”
回娘家三个字是当下两口子吵架女方最常用的威胁手段,许有财深有领会。
纠缠之际,许空山回来了,结果自不用多说。
许有财夫妻二人在平安村臭名昭著,但提起许空山,却没一个说不好的,二赖子除外。
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许空山有良心、有担当。
换做别家有他这么个儿子,那可真是做梦都要笑醒,孙大花他们简直身在福中不惜福。
许空山脑子里有个账本,许家给他的,他给许家的,一笔一笔都记着。许家养他前七年,他还许家十年,此为许空山式公平。
得知许有财借钱喝酒,孙大花嗷的一嗓子拧住了旁边见势要溜的许有财的耳朵。
许有财理亏,不敢反抗,只一个劲地认错告饶。
许空山没兴趣看他们的鸡飞狗跳,地里的菠菜苗长得正盛,他准备挖一篮子给陈家。
翠绿的菠菜叶油亮亮的,叶片肥厚枝干粗壮,连着尾部淡红色的根,整齐码在一起。
周梅招呼许空山坐下喝水,提着菠菜去厨房,把篮子腾出来。许空山一手端起搪瓷杯,眼神不住地往陈晚屋里飘。
他所在的方位正对着书桌,上面放了本翻开的书,暖阳透过窗户洒在书页上,氤氲了时光。
难得的冬日好天气,陈晚赖在洗澡间里不想出去。
“六儿,别洗太久了,小心感冒啊。”周梅放好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