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淅淅索索下起了小雨,清亮的雨水顺着屋檐串珠似的滴落,烟雨朦胧中山青叶绿,陈晚仰面做深呼吸,感觉整个人都随着这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而变得通透。
山坡上的李花一夜之间全部开放,远看过去如同漫山的白雪,盛开的花瓣被雨水打落,铺在地面上,陈晚铅笔在本子画出流畅的线条,结束最后一笔,赫然是连衣裙的形状。
他的设计稿积满了一个本子,有些已经做成了衣服,而有些则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周梅在院角跺掉脚上的泥巴,取下滴水的斗笠和蓑衣挂在墙上:“六儿,我去煮饭了,等会你大哥他们回来了叫大山中午在我们家吃啊。”
早上生产队的拖拉机突突突地接走了陈前进和许空山,那会陈晚还在睡觉,对此一无所知。
“知道了大嫂。”陈晚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颈,望着远山放松双眼。
听到马路上由远及近的拖拉机行驶声,陈晚冒着雨跑下屋檐。春日的雨看着不大,轻飘飘的,实则极为细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陈晚的发顶便覆了一层水珠。
许空山单手撑着拖拉机跳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转身扶了一把陈前进。
“大哥,山哥。”陈晚对着二人打了声招呼,把周梅的话转述给许空山。
陈前进取了屋檐下搭着的干帕子擦干身上的水迹,拖拉机是敞着的,挡不住雨。
许空山跟着陈晚进屋,伸手接过陈晚递的毛巾,他没管自己身上的潮气,将毛巾搭在陈晚的头上,动作温和地揉了两下。
“下次别在外面淋雨。”许空山摸了把陈晚湿乎乎的头发,将他的发型弄得有些凌乱。
陈晚甩了甩头,他头发有三个多月没剪了,前面的碎发经常挡眼,他干脆梳了个中分,被许空山一碰,全部耷了下来。
“小雨,不碍事的。”陈晚把头发往后捋,露出光洁的脑门,“山哥这两天有没有想我?”
他们白天均有见面,陈晚说的想,自然是指的的晚上。同床共枕数十天,陈晚早已习惯了许空山的温度与怀抱,许空山亦是如此。
被陈晚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许空山老实说出答案:“想。”
岂止是想,他都要想死了好吗。没有陈晚的夜晚,许空山几乎没睡过好觉,得亏他皮肤黑,挡住了失眠的痕迹。
“我也好想你。”陈晚把头埋进许空山的胸膛,他皮肤白,因此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周梅当他晚上看书或者做衣服太晚,还劝过他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陈晚双手环着许空山的腰小声抱怨:“早知道就不让你这么快起新房子了。”
话是这么说,但让两人重来一次,陈晚与许空山仍然会选择加快建房的进度。
于许空山而言,周梅他们再好,也掩盖不了他寄人篱下的事实。更何况他还拐了陈晚,每多住一天,许空山心里就多一分罪孽感。
而对于陈晚来说,许空山的新房,才是他们两个人的私人空间,在那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和许空山做任何亲密的举动,而不用担心隔墙有耳。就像此刻,他们说话都必须压低了声音。
陈晚仰起头和许空山交换了一个克制的亲吻,他松开环在许空山腰上的双手,拉着他走到墙角,对着上面的青砖敲了三下:“山哥,以后你要是听见这样的声音,就知道我在想你了。”
“好。”许空山摩挲着陈晚敲过青砖的指节,“你轻点敲,我能听见的。”
“六儿、大山,吃饭了。”简单的三菜一汤端上桌,周梅分了筷子,在陈前进旁边坐下:“今天怎么样,顺不顺利?”
“有大山在,哪有不顺利的。”陈前进笑着看向许空山,把他早上一马当先,以一当十的表现讲给周梅和陈晚听,“大队长还说要多分三袋尿素肥给我们。”
三袋尿素肥不算少了,周梅满脸惊喜:“那四叔不得多给大山加几个工分?”
“加了,一共给大山记了十五个工分呢。”陈前进说着想起件事,“咱们是不是该买两头小猪崽回来喂了?”
自从杀完年猪圈上就一直空着,每天的潲水倒了怪可惜的,周梅也正想跟陈前进商量这事。
“是该买了,过两天赶集去看看有没有卖的。地里的白菜和青菜再不吃就起薹了,不如砍回来喂猪。”春天是最不缺猪草的,随便在路边薅两把都能装半背篓,“大山有空可以在厨房边上搭个棚子,你一个人没空养猪,可以捉几只鸡来喂着。”
搭棚子用不着夯土墙,随便砍几根竹子围起来便是。
论生活经验周梅远比许空山丰富,陈晚也觉得她的提议很合适,赞同地点点头,额前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垂在眼前,陈晚抬手拨开。
“六儿下个集去把头发剪了吧。”周梅发现陈晚的不便,给了他两根钢夹子把碎发夹上去。
陈晚没有留长发的习惯,他五官精致,脸庞的棱角不够分明,留长发容易显得女气。
许空山头发长得比陈晚快,年前剪过一次,现在又到了需要修理的长度。
于是周六,四人兵分两路,陈晚跟许空山去剪头发,周梅则和陈前进去买小猪崽。
剃头匠的担子前面排着队,根据陈晚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