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一过,春在堂栽种的两株紫玉兰盛开了,花瓣饱满,朵朵向上。微风一吹,清香怡人。
顾晗百无聊赖地站在庑廊下晒太阳,目光悠远。由于瘦削,茜色暗花对襟缎褙穿在她身上空落落的,有一种病态的娇柔。
“……小姐,您身子弱,别一直站着,坐下歇会吧。”丫头巧珍搬了圈椅,开口劝道。
顾晗摇头,示意不用。她疲倦的很,不愿意搭理人。
春日的阳光很温暖,洒在人身上柔和极了,像母亲慈祥的目光。
“小姐,喝口热茶吧。”巧玲端了盏碗递给顾晗。
顾晗没吭声,伸手接过,抿了一口,眷恋地望着四周。她分明已经死了,魂魄未散时还听到张居龄和周浩波的对话……昨晚醒来,竟回到了春在堂,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弄不清楚。不过,这里的一切她倒熟悉之至。不大的院落,粉墙黛瓦。一溜五间上房,三间正房两间耳房,耳房单开门,通着外院。两傍是东西厢房。
小厨房紧挨着大门。院内除了两株紫玉兰外,还有一棵桂花树、一棵紫薇树。
廊沿之上放了数盆花草,几个小丫头正忙着剪枝、浇水。
春在堂坐落在大兴顾府,是顾晗未嫁人时居住的闺房。巧珍、巧玲是贴身伺候她的一等丫头。前世她嫁入张府,两人也一起跟过去了,对她很忠心。
“小姐,二小姐来看您了,在门外侯着呢。”桃红走到顾晗的身边,打断了她的思绪。
桃红口中的二小姐是顾家大房的嫡女,顾府的嫡长孙女,名字叫顾晴,年十五,生的很是秀美聪慧,比顾晗大了几个月。
“二姐?”顾晗随意问了一句,没了下文。
桃红“嗯”了一声,笑道:“二小姐像是从老夫人的住处过来的……约莫是老夫人惦记您。”老夫人是顾晗的祖母武氏。
这话说的很有意思,既全了武氏对孙女的慈心,又带了顾晴和她姐妹相处的情分。顾晗慢慢地抬头打量桃红,如此的心灵嘴巧,在她这里当个二等丫头倒是委屈了。
“请进来吧。”顾晗寻思了片刻,随手把盏碗放在临近的廊沿上,轻声交待。
桃红点头往院外去。
顾晗记得自己前世和顾晴的关系很好,事事同她商议,甚至嫁给张居龄还是由她劝就的。不为别的,同为顾家嫡女,心里总是比旁人更亲近些。
只是有一点想不明白,到后来她为什么骗自己说周浩波死了?
周浩波和顾晴之间难道还发生过什么故事?
“六妹,听闻你病了,我总是不安,必定亲自瞧了才会放心。”顾晴带着两个丫头,笑靥如花地走到顾晗面前。
“我只是着了风寒而已,最近也好些了,多谢二姐挂念。”顾晗微一屈身,端详顾晴,见她穿着紫色腊梅傲雪纹褙子,雪白色月华裙,一举一动间身姿十分婀娜。紫色代表尊贵,很符合她顾府嫡长孙女的身份。
“那就好。”顾晴招手让丫头把带的糕点奉上:“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糖酥饼,我院里小厨房新做的。”
顾晗让巧珍接了,转身把人往屋里让。
“昣姐儿还小,前几日冲撞了你,可不能往心里去。”顾晴去拉顾晗的手,低声说道:“……我已经训斥过她了。”
她最不喜欢这位堂妹的性格,身体弱还罢了,偏生心思重。本来是姐妹间的斗嘴,谁知隔夜后竟气病了,还说是什么风寒,明明就是气量小……劳烦祖母唠叨说姐妹不和。她在几位妹妹中最是年长,不免要过来劝导几句。
“怎么会呢。”
这么说,倒像是她的不是了。顾晗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她明白顾晴说顾昣冲撞她是什么意思。前世时,顾昣有一次说她在娘胎时克死了父亲……母亲怀着她时,父亲死了。正是如此,她才特别的敏感,最忌讳这样的话,当时一听便又怒又恼,发了好一顿的脾气。气急攻心的,回来就病倒了。
人都是会变的。她前世时没有心机,单纯过度,只认为是顾昣心眼儿坏。这一世却不一样了,她嫁入张府的那些时间,也不是白待的……后院数不尽的为难算计似乎都还在眼前,顾晗下意识就开始琢磨这件事情发生的根本。
顾昣是顾晴的庶妹,模样文静,性子却活泼精明。顾家一向嫡庶分明,单是顾昣一人,万万不敢如此恶毒的攻击她,除非后面有人指使。不管是谁?总和大房脱不了干系。
大房人丁兴旺,伯父顾景然妻妾儿女成群,伯母赵元灵生了顾府的嫡长孙,嫡长孙女……主管着府内中匮,地位稳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顾晗咬了咬唇,她们二房比着大房可就天差地别了。早在自己还没出生时,父亲和三叔一起外出办事,出意外去世,留下孤儿寡母艰难度日。
分别是顾晗的母亲孙氏,嫡亲哥哥顾暖,庶姐顾晞。
二房没了男人,就没了主心骨。母亲一人苦苦地撑着,时常还要面对大伯母的挤兑,说话都没有底气。
转眼间,姐妹两人进了春在堂正室,分别在圈椅上坐下。有丫头上了茶水和点心。
“好几日没去正房请安了,祖母的咳疾可有好些?”顾晗问道。
顾晴微叹:“还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