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舟是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的。
他原本是在官署整理卷宗, 结果突然就有衙差匆匆来禀,说是周捕头出现场查案的时候被提刑衙门的人给拦了,对方人多势众且态度嚣张, 周捕头束手无策只能派人回大理寺求援。
因有昨天的不愉快经历,沈云舟现在一听见提刑衙门这几个字就条件反射性头疼,第一反应就是岑暨又出幺蛾子了。
如果可以的话, 短时间内沈云舟是真不想与岑暨再扯上任何关系。
但衙差将事态说的太过严重,似乎对方还准备动手,这如何能行?
沈云舟一听立马就坐不住了,只能一边暗骂岑暨阴魂不散不省心,一边匆匆骑马往这边赶。
结果隔了老远就见江面果然围着一大群人,哪怕还没走近,都能感觉到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见沈云舟出现,自觉终于摆脱独木难支局面的周捕头就仿佛是见到了救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动的心情, 方才憋在心里没敢说的话此时一股脑如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全给倒了出来。
“沈少卿,属下一早就接到报案说城门校尉陈冲之弟陈奔的尸首今早在城外河里被人发现,这是一桩凶案无疑, 属下原本是打算带着仵作过来验尸看看情况的, 结果却被岑世子的亲卫百般阻挠, 连尸体都不能接近, 属下这也是没有办法, 所以才请您过来做主。”
“明明这案子归我大理寺管,结果岑世子一来就说提刑衙门要接手,让属下哪儿来回哪儿去。”
此时的周捕头就像是跟人打架输了只能哭着找家长求做主的小学生, 说的口水唾沫直飞, 愤怒之余难掩心中委屈:“属下在大理寺当差这么多年, 就没遇上过这种事,幸好您来的及时。”
“您给评评理,就算是岑世子也不能如此行事吧,咱们大理寺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地儿,哪儿有说抢案子就抢的?”
这分明就是没有把他们大理寺放在眼里!
最后一句话周捕头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懂得都懂。
三司与提刑衙门之间关系本来就微妙,若是今日真让提刑衙门从他们手上将陈奔的案子抢了去,那只能突显大理寺的无能。
连到手的东西都能被抢走,这跟人冲家里啪啪打脸又有什么区别?
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案子之争,而是两个衙门之间的尊严博弈!
在周捕头一迭声的告状中,沈云舟很快就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总而言之就是今日发现的死者陈奔同时也是提刑衙门要找的人,虽然人现在已经死了,但提刑衙门声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还是将陈奔尸身给扣下,不让大理寺的人插手。
奈何这桩案子已经交到了大理寺手上,尸身被扣周捕头没办法正常查案,这才有了方才的冲突。
好端端的岑暨要陈奔的尸体做什么?
沈云舟第一反应就是莫非陈奔与王天昱之间还有关联?
沈云舟好歹也是大理寺少卿,常年浸淫各类刑狱案件,直觉敏锐度非同一般。
虽然周捕头的告状带有极强烈的个人感情色彩,明里暗里都在说岑暨是故意要与大理寺为难所以才刻意阻挠,但沈云舟还是精准捕捉到问题关键所在。
岑暨是疏狂不假,但人又不傻,不会无缘无故如此无的放矢。
更何况还有昨日赌约在,王天昱的案子尚未完结,他又怎么会吃饱了撑的再来抢大理寺的案子,总不能是怕自己太闲。
想到昨日赌约风波,沈云舟神情微僵,突然就忆起今晨天还不亮燕宁就愤而离家出走事件,而这两者之间并非毫无关联。
周捕头还在喋喋不休告状,沈云舟却全然心不在焉,思绪已然飘远,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那道站在岑暨身侧的熟悉纤细身影。
或许是发觉了他的目光注视,对方漫不经心抬眸看来。
在触上对方无甚表情眸色的瞬间,沈云舟面色微滞。
心中复杂情绪才刚泛起,突然就见有人影晃过。
等再凝神看去,视线范围内就已不见那道纤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玄袍颀长人影。
看着不远处正长身负手而立,长腿一迈直接就将燕宁挡了个彻底,正阴沉着一张脸盯着他冷笑连连的岑暨,沈云舟:“……”
没想到岑暨突然就开始蛇皮走位,莫名被挡住视线的燕宁也是一头雾水:“你干嘛?”
燕宁说着就想往旁边挪,结果岑暨就跟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形影不离丝毫不漏。
燕宁:“???”
听燕宁闷声发问,岑暨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待看见燕宁困惑神情,岑暨阴沉脸色稍霁,踟蹰片刻,低声道:“不想看的人可以不看,省得污了眼睛。”
在岑暨看来,既然燕宁与沈云舟已经闹掰,甚至不惜一大早就负气离家搬到提刑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