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云迷迷糊糊中,听见木门咯吱响,然后是人哼哧喘气的声音,仿佛在搬什么大物件。
她睁开眼,心口猛地一跳。
这是什么地方?
黑灰的蚊帐,破旧的木桌子上,一把断了一半的木梳子和一个粗瓷碗,再往下,桌子腿边是一个掉了漆的红双喜暖水瓶。
没来得及细想,窗口传来一男一女对话声。
“你做什么这是?”
“小妹不是要跟着李景林去南元岛了嘛,我寻思着先把缝纫机放她屋子里,咱屋里东西太多,等孩子上了学,连个写作业的地儿也没有。”
男人啧一声,“等她上学还远呢,你才把木箱子放进去了,又要放缝纫机,谁看不出你心思,小妹没嫁人,你收着点儿!”
女人尖利的声音陡然升高,“呀!林建同,你跟我嚷嚷什么,这屋子本来就是分给我们的,老大他们家有两间屋子,凭啥我就一间,嫁给你个窝囊废,就嘴上有本事,你自己盖房子去啊!”
林晚云心口突突突跳,太阳穴跟着抽痛。
她明明睡在自己大床上,为何对这里有一种熟悉感,她明明不认识那两人,脑子竟然能从这些对话,浮现出他们的样子,甚至,她内心深处,了解这两口子的品性。
她拥有了别人的脑子?
她穿越了?
林晚云掐了掐大腿,真实的痛感,她认命阖上眼。
屋外,林建同的气势一下就弱了,“我们不是也有两间。”
“朝西那巴掌大的地儿,死人都不住,谁愿意要谁要,我不要!”
林晚云头更大了,呼啦一下,掀开暗红色的粗麻布被子,下了地,走到门边。
马凤菊看见她,脸上堆起了笑,“二晚,你醒啦?”
林晚云沉着脸,“被你们吵醒了,以后我睡觉的时候,能不能保持安静?”
马凤菊愣了下,又扯嘴笑道:“都是你二哥,我说把缝纫机送到你屋里,让你使使,他非得拦着我。”
“谢谢二嫂,我用不上,衣服破了就扔,用什么缝纫机啊。”
林建同撇下嘴,带点儿讥讽,“是啊,现在快嫁人的大姑娘,谁还穿有补丁的衣服,丢面儿。”
马凤菊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姑娘家要出门,总得自己做几件贴身衣物,咱妈那半瞎子,还能指得上她?”
林晚云无声发笑,“二嫂,谁说的我要出门了?”
马凤菊有点迷糊,她总觉得眼下的林晚云有些怪异。
林晚云是林家老小,林老头去了之后,老婆子和大哥都疼爱她,可毕竟是女孩子家,平日里,林晚云可不敢这么呛她这个二嫂。
就前几天,把木箱子搬到她屋里的时候,她也不声不响的,连个屁都没放。
“看你说的,李景林要去南元岛,你不得赶紧扯证跟他去?”
林晚云停滞片刻,双手抱臂,哼笑道:“李景林?我跟他去做什么,他又瞧不上我。”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终于知道她穿到哪本书了。
几天前,闺蜜带她去一个剧组,说是年代文改编的电视剧,里面的男主就叫李景林,剧中有个女配跟她同名同姓,就叫林晚云,是男主的未婚妻,两人是因父辈结下来的婚约,原主第一次见男主,就喜欢上他了。
可惜,男主并不喜欢这个未婚妻,他有一个白月光同学,就是女主瞿雪,两人两情相悦,一起克服千辛万苦,在南元岛开辟了农垦新天地。
这本是弘扬正能量的剧,没什么好诟病的,只是林晚云一听到跟自己同名的是个炮灰女配,就不怎么待见那男主,在她的世界里,她才是主角,李景林跪地求她她都不答应,更别说去纠缠他了。
马凤菊听了这些话,倒是想通了,她想,林晚云必定又受了李景林的怠慢,才这么使性傍气的。
要不是她还指着李景林这个未来妹夫带带她那不争气的娘家弟弟,她早喷回去了。
谁让林晚云有个好准婆家,李父是农机站的主任,听说农机站有一两个拖拉机维修工的名额,好多人都惦记着呢。
她叉起腰来,抬着下巴往屋外嚷嚷,“放眼看去,别说这几个村,就是市里头,你也是数一数二的俊丫头,他眼瞎了瞧不上你!”
林晚云心里隐隐不耐,那是原主对这个马凤菊的厌弃情绪。
“二嫂,你把缝纫机抬回去吧,别堵着道儿,我就算出了门,回娘家还得住这屋里。”
马凤菊心里虽恼,为了自家弟弟,也只能暂且忍下一口气。
反正林晚云嫁远了,这屋子迟早是她家女儿的。
两口子正搬着缝纫机,林晚云的堂姐林白云脖子挂着军绿色水壶,捧着一个铝饭盒过来了。
林白云瞧不上马凤菊,自动略过两口子,上前拍了一下林晚云,拉着她就往外走,“怎么磨磨蹭蹭的,非得等人来请你。”
林晚云被动跟着她,垂眼看那能扫地的喇叭裤,她头有些大。
即便潮流是个轮回,她也从来没穿过这玩意儿。
“上哪儿去?”
“你睡糊涂了?不是说好,今儿去文化馆给李景林过生日,我蒸的粉丝包子都凉了你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