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江花大婚这天,吕二狗被他妈叫回了吕家村。
他家和吕江花家算是本家,酒席自然是要去吃的。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面生的姑娘,微胖,单眼皮,本来眉毛稀疏,她画了两条细长的眉,往上挑起,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吕二狗本未留意她,最后她主动攀谈,两人说了几句话,吕二狗才知道她就她妈口中的那拐弯亲戚,名叫吴亚南,死了兄弟之后,她成了家中独女,想招上门女婿,一直找不到合意的,现在二十七了,也还没有嫁出去。
吴亚南:“你现在自己一个人住农机站吗?”
吕二狗:“嗯,你在粮油公司做什么?”
“做检质员,你们农机站的工资很高吧?”
“比不上你们公司。”
“那说不准,听说你们福利很好,年中还有多半个月补贴,年底还有米面。”
吕二狗没有否认,“也没有多少。”
过了一会儿,吴亚南突然问:“听你妈说,你现在在找对象?”
吕二狗顿了顿,“我不着急。”
吴亚南笑了笑,“不会是还在疗伤吧,听你妈说,你以前的老婆还坑骗你家的田地,最后差点儿闹上派出所。”
他哼了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没关系,你妈说的对,幸亏生不出孩子来,要不然你也不好找对象了。”
吕二狗点个头,“嗯。”
不用想也知道,他妈已经把他塑造成婚姻的受害方,还是前段婚姻的受害方,他对这个吴亚南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和大白在一起没大意思,有个女人搭话,顺着嘴就往下说了。
吃过酒席,回到家里,方婆子拉个矮凳问他怎么样了。
吕二狗:“比大白差点儿。”
方婆子啧了一声,“我觉得挺好,好看的有啥用啊,有工作还有田地,家里就她一人,以后啥都是她的,还能帮衬你,大白能干啥啊,家里比咱家还穷,要不是林家村卖出了山地,她那两个弟弟还娶不上媳妇呢。”
吕二狗不说话了。
“当初你没有工作,现在你有工作,和吴亚南不是正般配?我也不是昧良心办事儿,大白要不是拿字据诈我和你嫂子几个,还整日不着家,结婚一年了,连个娃都生不出来,你说,要是好好和你过日子,我折腾这些做啥!”
吕二狗默了一会儿,“妈,我要找,就找个好的。”
“那是!”
“吴亚南那样的,我瞧不上。”
方婆子老褶子一皱,“你先和她处着,最紧要,快点和大白办了事儿。”
他似是而非应了声,“我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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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连在家里晾晒干货,听到门外有响动,听着是大货车的声音。
二晚说了,她从南苑买了做衣服的小物件,叫运输队的人给带回来,家里没人,让运输队先放到她家里来,等她晚上回来再过来拿。
她走出门,果然是开州市运输队的货车,车上下来一个高鼻阔嘴的男人,一身板正的军装,看起来挺精神,就是没有什么笑脸。
“这是宋清连家吗?”
宋清连,“是我家,你送的是踩云朵制衣厂的东西吧?”
男人点头,“对,你查下货,给我签个单。”
宋清连听林晚云说了上回缺了东西的事儿,不敢马虎,打开蛇皮袋,翻看起来。
“对了吗?”
“对了。”
男人给她一个册子,“一块四,你签个单。”
册子上头还有这一班的序号,还有司机的名字——丁奉国。
宋清连从兜里掏出一块五毛钱,递给他,“辛苦了。”
丁奉国不收,“我没有毛票不给你,你拿四毛吧。”
宋清连又往兜里掏,掏光了,也只找出三毛钱,她有些为难,“师傅,三毛行吗?”
丁奉国铁面无私,“不行,这是公司的账,不能讨价还价。”
宋清连笑笑,把一块五递过去,“我不是那个意思,要么,你拿一块五,下回到制衣厂,你再补给林晚云,她是我弟媳。”
丁奉国仍是不接,“这不行,公司规定,每一笔账都得当下结清,你上别处换下零钱,我在这里等你。”
宋清连有些不痛快,都说运输队待遇好,工资高,福利还好,所以运输队的人一个比一个姿态高,这一回她算见识到了,就为了一毛钱,还叫她马上去换,这附近没有个买卖东西的地儿,要换零钱,她还得跑上两条街。
“你等着,我上隔壁去借。”
“行。”
宋清连跑了两家,总算借到了一毛钱,把钱送到丁奉国手里,他二话不说就上车,把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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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林晚云披着一件薄外套,坐在从旧市场淘回来的黄铜胶木台灯前画设计稿。
本来就计划多出几款新样衣,拿到百货大楼去,争取拿到入驻资格,打开市场的第一步,可最近搭棚养蛋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