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盛临煊告诉沈珺悦, 他已经见过了上官克勉。
“朕并没有将过去的事情、太傅夫人的事情告诉他。”他权衡再三, 最终选择让那些事止于太傅夫人的死。
那夜飞鹰让人给太傅夫人喂了一种药, 然后将人原封不动地送回府去。此药会使她产生类似严重中风的症状,第二日丫鬟们见她久不起身才发现她已经嘴歪眼斜说不出话来, 大夫还没请来,她便一口气上不来,去了。
所以没人怀疑太傅夫人的死有猫腻。太傅府的人往书院去报信,只是盛临煊给太傅去的信更早到了, 盛临煊在信中只说了上官飞雪品行不端之事,惊闻孙女闯祸了, 太傅当日便收拾行装回来,倒与府上去送讣告的人错过了。
待他回到京城上官府, 却见门口挂着白布,进门才知, 夫人急病去世了。想他们夫妻虽多年不和, 但也是少年结发,也曾有过孩儿,原以为还要与他继续赌气下去的人却忽然没了,一时悲从中来。
盛临煊也是在太傅回来几日后才召见他。数年不见, 这一回, 老太傅却是哀毁骨立,几近风烛残年的样子。盛临煊想,便这样罢。
最终, 他明面上将上官飞雪贬为庶人,迁去京城的净心庵,实际上则将上官飞雪交还给了上官克勉,让他带走了孙女。
沈珺悦听完也十分欷歔:“皇上还是信老太傅的吧,所以您也不忍苛责于他。”
盛临煊点点头,“这么多年了,老师的为人不可能是装出来的,他断不会知道其夫人背后所为之事。而上官飞雪自小跟着其祖母长大,被教养歪了也是难免。老师,亦是为家人所累。”
他又握住沈珺悦的手略带歉意地问道:“只是如此一来,那上官飞雪也不算受到严惩,朕没有给悦儿出气,悦儿可会恼朕?”
沈珺悦闻言便笑了:“皇上说的什么话,您都将天慧那样好身手的人给了臣妾,别人也碰不到臣妾身上啊。对于上官昭媛,臣妾确实不喜她心思狠毒,但毕竟没有真正受伤,如今她出了宫去,往后也再威胁不到臣妾,这便够了。”
盛临煊摸摸她的头,只觉得她又乖巧又懂事,真是怎么爱她宠她都觉得不足。
这些日子,贤夫人被约束在自己宫中抄写后妃规册,其他人又因傅瑾韵、上官飞雪二人先后犯事,一个被贬,一个被逐,大概是被皇上的雷霆手段震慑到了,暂时也没人再敢作妖。
后宫之中维持着难得的平静与安稳。沈珺悦现在的日常除了喝炖汤吃药丸保养着身子,便是要时时往丽妃的韶华宫跑。
因上回她婉拒了丽妃将身边的一个女官借给她的提议,所以这段时间白天她便干脆半驻在韶华宫看丽妃怎么理事、怎么安排宫务。
丽妃也会将一些易上手也比较不怕出错的事情交给她去办,比如现在正是赶制宫人冬衣的时候,丽妃便把这事儿派给她去做。
沈珺悦查询了往年的例子,又问遍了身边的宫人,发现皇后当年曾削减过一次宫人们的用度,其中有一项便是取消了给宫人们御寒用的一件羊绒背心。
京城的冬天十分寒冷,主子们可以天天呆在有地龙的屋内,可是最底层宫人们却要在外行走,吃冷风、挨冷雪,一冬下来,手脚长冻疮都是轻的,严重的一个风寒便能要了命去。
沈珺悦权衡再三,找了丽妃商量着想把那件羊绒背心给宫人们重新做起来:“若说后宫花销大,也不该从底下人身上抠,何况妹妹翻遍了后宫各种册子,也想不通皇后娘娘当年为何要撤掉这一项。”
她是真不明白,大盛朝兵强马壮,国力强盛,前朝后宫都不缺银子,皇后怎么就干了这么件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呢?
丽妃倒是影影绰绰听说过些事儿,只是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话,她觉得没必要污了沈珺悦的耳朵,便道:“这事儿既交给了妹妹,那便由妹妹做主罢,总归是件好事,姐姐也没甚意见。”
沈珺悦有些不好意思道:“毕竟姐姐才是掌印之人,妹妹初初理事,也不懂这里面的规矩,万一办得不妥,姐姐可一定要提醒妹妹。”
丽妃笑起来,“妹妹太谦虚了,只这事,你的想法便很好。”
“既姐姐同意,妹妹便安排底下人去办,”沈珺悦说着叹了口气,“妹妹也是问了几个宫人才知,咱们身边人有主子们补贴自不会冻着,可是最底下人却着实难熬,这衣裳便是他们冬日在外行走唯一的御寒之物了,能多一件,便能多暖一分。”
丽妃含笑点头,心中却对她刮目相看。原本只以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娇柔小仙女,却不想还懂得体察民情,想想她日后的路,丽妃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些。
今年的冬衣每人加制一件羊绒背心的消息立刻便传了出去,得知是纯昭仪主理此事,宫人们皆对她感恩戴德。
沈珺悦仅凭此事便瞬间收获了底下宫人的好感。如今宫人间说起纯昭仪,哪个不夸一句“人美心善”,再不济也得附和一句“体恤宫人”。
而这段时日以来,所有人也惊奇地发现,成徽帝往后宫来的时候多了许多,但即便如此,也没其他嫔妃什么事儿,盖因纯昭仪娘娘三千宠爱在一身,后宫竟形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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