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们约定你来军中效力,以两年为期,如今时间快到了,你也可以离开这里了,”穆云起看着身侧的薛温酒,“这两年是我束缚了你的自由……”
“你怎么会这么想?”薛温酒问。
“事实如此,你本来在江湖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薛温酒笑了:“是啊,我很想念在江湖上仗剑走天涯的时光,但将来,我也会想念这里。想念赢得一场战斗的喜悦,和兄弟们一起喝酒的日子,还有第一次指挥千军万马的感受。若非我心甘情愿,一个赌约怎能束缚住我?保家卫国,固我所愿矣,又怎能说成是被你束缚?”
穆云起畅然一笑:“你说得对,倒是我短视了。”
“你不是短视,你是觉得你亏欠我,”薛温酒与他对视,“但你并没有。”
穆云起却率先收回目光:“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陪你回京。”
穆云起脸色变了变:“恐怕不行。”
薛温酒有点惊讶,难得猜不出穆云起的想法:“为什么?看你对回京那么抗拒,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路上有个人作伴呢?”
“我的确会很高兴,但是不行。”
“你在担心什么?”薛温酒到底了解他,看出了他的担忧。
穆云起却不答,他担心的,自然是怕他那位好伯父对薛温酒下手。
他了解自己的伯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对穆云起迎娶荣华郡主势在必得,若穆云起真敢与薛温酒同路回京,伯父会毫不犹豫地对她下手。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防着伯父的毒手,就算他可以,又为什么要让薛温酒陪他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他看向身边人清澈的眼底,终究不想把这些阴私之事告诉她。
“回江湖去吧,去做你自由自在的女侠,”穆云起看着她,神色温柔,“清风明月薛温酒,也许将来我偶尔还能听说你在江湖上的消息。”
薛温酒那一向清澈见底的眼眸里,突然似乎也难得的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穆云起大概能分辨出其中一丝极淡的忧伤和无奈,那种忧伤,通常会出现在告别的场合里。
只不过当时,穆云起没能确
切理解她在与谁,或者说是在与什么,告别。
转瞬间,薛温酒眼里那一丝极淡的情绪已经散尽,眼底仍然干干净净不染尘埃,她没有追问,只是说:“想喝酒吗?我陪你。”
“当然。”
两人爬上了将军府的屋顶,在星光下畅饮。
两人之间,从没有如马雨峰之流想象的那般花前月下互诉衷肠,他们有的,只是皎月星光下的对坐共饮。
穆云起侧头看了薛温酒一眼,她仍然如他初见时那般,慵懒且洒脱。
他的眼神里渐渐爬上一丝笑意,很高兴,她从来没变过。
他看着身侧的女子,刚认识时,他曾猜测她的出身不错,也许来自某个武林世家。因为她的教养很好,她有那种出身优越的、从小被保护的很好的人才会有的那种干净的眼神,但她又和他见过的那些京中贵女不同,她身上有着那些贵女身上缺少的自由的气息。
而穆云起为这种气息着迷。
他喜欢有她陪伴在身边,看到她便让他觉得愉快,天知道刚刚薛温酒提议陪他回京时他有多心动。
但他不能这么自私,不能束缚住一个自由的灵魂。
他当然从来没有如马雨峰等人猜测的一般,起过想让薛温酒做妻做妾之类的念头。
欣赏飞鸟在天空中翱翔的姿态,便折断飞鸟的翅膀,把其束缚在金丝笼中观赏,那岂不是最蠢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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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似乎比想象中,来的还要快上几分。
又过了一个半月,圣上派来的新任栎城守将便到达了此地,和穆云起完成了交接。
把将印交出去的那一刻,穆云起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送别他的那一天,很多士兵、百姓们一路送他到栎城城外。
穆云起在这里倒是真心受爱戴——真正为手下军士着想,为百姓们着想的将军,大家是辨别的出来的。
很多人围着他,薛温酒却没有凑上前,她站在人群外,只是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昨晚已经告过别了。
“我明日便要离开了,你呢?”
“我打算留下来,训练好这批弓手再行离开。”
“辛苦你了。”
薛温酒挑眉:“你离开了,余下的那些竹叶青可都
归我了。”
穆云起笑了笑:“也许将来某一天,你路过京城的时候,能来看看我,能像在这里一样,从我的窗子跳进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喝酒。”
“好。”
“我一定会想念这些的。”
“我也是。”
他们的告别简短且洒脱。
想到昨夜的这段对话,穆云起回了她一个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众人告别后,他最后看了薛温酒一眼,纵身上马,彻底把栎城留在了身后。
温酒,从此天高海阔,你我要各走一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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