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在我面前哭,”温知意看着刚刚经历过断骨的穆云起,“我不会嘲笑你的。”
穆云起脸色苍白,冷汗已经透过他的衣衫,染湿了被褥,显见是疼痛已极。
但他一声未发,刚刚亲自为他断骨的周太医,都对他的忍耐力啧啧称奇。
周太医行医多年,但身为御医,治疗的对象大都是皇亲贵胄,金枝玉叶,还有京里官宦人家的少爷小姐们。
比起穆云起这样的坚强,手上破了一个小口子都要喊疼的人,对他而言才更为常见。
像穆云起这样能忍痛的,确实是他生平仅见。
周太医一向只醉心医术,不怎么关心边关形势,但此时看穆云起的模样,也忍不住心下感叹,怪不得眼前的人年纪轻轻便能成为一城主将,单这忍痛的功夫便已非常人所能及。
听到温知意的话,穆云起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周太医告退后,他才开口:“我从小就被教导,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落泪,那是懦夫才会有的表现。”
“相信我,穆将军,没有人会把你和懦夫这个词联系到一起,”温知意看到他的指甲用力掐在掌心,再用力下去怕是要流血,便握住他的手,“痛的话可以抓我的手。”
穆云起反握住她的手,却不舍得用力,只是虚虚握着。
“很痛。”半晌,他才开口。
承认很痛,对穆云起来说已经算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他在这方面坚持地近乎固执,不想把伤痛暴露给任何人看。
在这种事上,温知意和他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她会在有人问她疼不疼的时候,特别坦然地告诉对方“我疼得快哭出来了”。
但不知为什么,她却能理解他的固执。
也心疼他的固执。
温知意的姿势让她的袖口被卷了上去,穆云起敏锐地注意到了她小臂上一道似乎刚刚愈合不久的伤疤:“受伤了?”
“是啊,”温知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小臂,“北融七皇子亲自留下的疤。”
“等我好起来,”穆云起承诺,“我必还他一道伤口。”
他正承受着断骨之痛,却还要在意她身上一道已经愈合的伤。
温知意没有说自己其实已经还了他一刀,只是笑道:“那我就等着你为我报仇了。”
穆云起抚摸上那道伤疤,迟疑道:“有些话我本想等彻底好起来再告诉你,但我现在有些等不及了。”
“什么话?”
“我只是想问,我们以后能不能像真正的夫妻那样相处?”穆云起说这句话时,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
“什么?”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穆云起的语气里带着笃定。
“你看出来了?”温知意语气里却没什么羞涩,只是带着点笑意问道。
“嗯。”穆云起点头。
温知意的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你看出来了,之前还劝我改嫁?还要给我和离书?”
穆云起立刻警觉起来,飞快解释:“那段时间我一直沉溺在痛苦中,没能察觉你的心意。我总觉得我最好、最风光的时候你都没爱上我,又怎么会在我腿伤的时候,爱上一个废人呢?所以我才想让你离开。但是这两个月你一直在栎城,我不断回想起我们相处的时光,才……从你为我流的那滴眼泪开始,我就该注意到的,对不起。”
“好吧,”温知意挑眉,“勉强算你这个解释过关了。”
“所以,我刚刚的提议……”
“你是说像真正的夫妻那样相处?”温知意思考了一下,“好啊,可以试试,反正我们都见过对方最糟糕的一面,还见过彼此的阴暗面。原则上来说,无论如何相处,都不会破坏我们在彼此心里的形象了,也不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坏了。”
“话是这样没错,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的阴暗面?”穆云起好奇。
“当初一同驻守栎城的时候,”温知意提醒他,“有一年冬天,我们抓了北融几千个战俘。当时你在众人面前下令给他们一口饭吃,等北融来赎人。”
“这是正规流程。”
“是啊,但私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对我说,你知道这批北融战俘也是为国效力,甚至有可能是身不由己,但你只想就地砍了他们,而不是有吃有喝地供着这些人等着北融来赎。”
“……想不到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温知意笑了笑,“那是一向光风霁月的穆将军,第一次表现出阴暗面。在此之前,我甚至一度以为你根本没有这一面。”
“每个人都有阴暗面,”穆云起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之前犹豫着没有在和离书上印下指印吗?”
“穆将军,请谨慎选择你的言辞。”
“……好,”穆云起苦笑,“那时候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废了,我只能带给你痛苦,而没法让你快乐……”
“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能让我快乐,”温知意反驳道,“天下能让我快乐的人那么多,我总不见得要见一个爱一个。”
“但你总归不会是因为我带给你痛苦,才喜欢我。”
“你这是什么歪理?”
“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