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妖女到宠妃,再到罪臣之女,戚静流的人生转了三个弯。
父亲襄助北融,事发那一日,她本打算赴死。
但帝王屏退了所有宫人,他说:“荣华刚刚离宫,你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吗?”
戚静流的手颤了颤:“因为我?”
帝王颔首:“你倒是交了个好朋友,她来求朕留你一命。”
“我不需要她这么做。”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似乎温知意为了她求见帝王一事,比起赴死更让她难以承受。
“朕本想处死你的。”帝王坦言。
“我知道。”戚静流垂首,靡丽缱绻的美人,连垂首的姿态都美得令人心动。
帝王注意到她不再自称“臣妾”,而是一口一个“我”,他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只是笑了笑:“你父亲通敌北融,还把一个会武功的女儿送到朕的身边,你说朕该怎么想?”
这就是帝王,戚静流有些嘲讽地想,昨日还搂着你的腰对你百般娇宠,今日就把那份疑心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皇帝是个明君,这一点她知道,不过无情也是真的无情。
身为帝王,富有四海,这个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对一个人这般娇宠,换了谁怕是都要受宠若惊,回报自己的全部爱意。
但戚静流很清醒,她没有被这份宠爱冲昏了头脑,进宫伴君这几年,她曲意承欢,却从未动过真心,那是因为她也从未感受到他的真心。
宠妃宠妃,说来好听,不过只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宠物罢了,他喜爱的时候就顺顺你的毛,转脸却又能把你一脚踢开。
戚静流对真心假意一向敏感,她喜欢和温知意相处,就是因为她看得出对方并不虚伪。
温知意其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不虚与委蛇。
这是戚静流很欣赏的品质。
她很少遇到温知意这样真实的人,尤其在京城,这片权力场中,这样真实的人尤为难能可贵。
所以她不想对温知意求助,她不想牵连她。
但没想到的是,温知意主动找上了帝王。
戚静流停止了颤抖,抬头直视帝王的眼睛,她本不想解释的,但既然已经把温知意牵扯了进来,她总要说清楚才好:“父亲的事,我不知情。”
帝王看着她,却不说信她还是不信,只是说道:“朕已经答应了荣华留你一命。”
戚静流怔了怔,连忙追问道:“她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她只是要帮朕促成一件事,”帝王想了想,“朕会将你流放北疆。”
“北疆?”
“很苦的地方,一到冬日就是苦寒,听说有些被流放的人,在那里活不过一个冬天。”
“我猜我该跪下高呼谢主隆恩?”戚静流的语气有些讽刺。
帝王却笑了起来:“你这幅模样,倒是比平日的温柔缱绻更适合你。”
“我的宫人们……”
“不用你求情,朕知道没他们的事,”帝王摇摇头,“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准备上路吧。”
戚静流点点头,在侍卫的押送下离开了栖芳殿。
帝王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没什么不舍,戚静流也一样。
在宫里这几年,身不由己,她唯一守住了的,是自己的真心。
若是连一片真心都记挂在帝王身上,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皇帝雄才大略,悉心天下,他自是也喜欢美色,但情情爱爱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她很庆幸,她没有爱上他,此时不需要恋恋不舍、哭哭啼啼地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戚静流回头望了一眼栖芳殿,这座宫殿,更像是一个华丽的牢笼,锁住了她几年时光。
她转身,昂首阔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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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自己真的要远赴北疆,这没什么,她戚静流在什么环境活不下去?
纵然在宫里生活的几年把她很多棱角都打磨的无比圆滑,但她始终不是身娇体软,离了锦衣玉食就不能活的娇小姐。
再说了,温知意当初驻守的栎城就离北疆不远,这位真正金玉堆里养出的女孩儿都可以忍受那里的苦寒,自己没理由不行。
但温知意没有给她这个证明自己更强的机会,这位小郡主不知从何处寻来假死的药,让她在流放途中“香消玉殒”。
当秦采把她从一帘破烂的草席子里扒出来的时候,戚静流茫然地打量着自己的周围:“这帮混蛋,居然就把我往山里随便一扔。”
秦采蹲下身看她:“贤妃,不,戚姑娘,你……”
“叫我戚滟滟吧,贤妃戚静流已经死了。”
少年眼神里似乎有光芒闪动:“好,滟滟。”
喂,我是想说我从此以后就是戚滟滟而不是戚静流了,不是让你叫我“滟滟”啊。
但也许是少年嗓音里那一丝期冀,让他听起来就像一只被关在门外很久的小狗,终于等到主人打开了一丝门缝。
戚滟滟没忍心纠正他。
于是,她开始了每天听他“滟滟”长“滟滟”短的日子。
“滟滟,你的家人……”
“他们不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