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温知意在树下执笔写字。
穆云起悄然进了门,看到她写字的姿势,便怔了怔,这潇洒肆意的动作,写出来的必然不会是那工整娟秀的簪花小楷。
他在她身后静静站立片刻,在她收笔时才开口:“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字迹。”
纸上笔走龙蛇,是一笔潇洒遒劲的狂草。
嚣张狂放,字如其人。
他内心赞了一句好字。
温知意在他进门时便已经察觉,闻言笑了笑:“很惊讶?”
“很惊讶,”穆云起承认,“和那一笔簪花小楷,完全看不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回忆起她当初在他面前抄着那一首不知所谓的情诗,穆云起心下好笑,都说字如其人,所以你伪装性格还要把字迹也伪装一份?
这伪装的也太彻底了些,最开始没看出破绽完全不是他的错。
温知意把写好的信交给无愁,才看向他:“穆将军有事找我?”
“我的确有件事要同你商议。”穆云起面上却出现了难得的迟疑。
“和北融战事有关?”
“原来你听说了。”
“这么大的事,我当然听说了。”
“可是京中仍然歌舞升平,”穆云起叹息,“太平盛世过得久了,大家都不认为北融能掀起任何风浪。”
“他们没有过你的经历,自然看不到你能看到的那些,”温知意劝慰道,“好在,你不需要说服他们,你只需要说服陛下。”
“知意,”自他们大婚来,他一直称呼她为郡主,鲜少用这么亲切的称呼,“我想请旨回栎城。”
温知意点头:“我懂。”
“我们大婚不过几月,我一直没能尽到夫君的责任,如今还要抛下你远走,”穆云起俯身认真地与她对视,“知意,你会不会怨我?”
“怨你要去保家卫国吗?”温知意笑了,“当然不会。”
她当然不会有怨言,事实上,穆云起如今在京城任职,有穆家的全力扶持和温家女婿的身份在,再加上他自身的能力,必然有大好的前程。任谁看到他,都会赞一句“前途无量。”
他没有回边关搏命的必要,尤其是在这种危险时刻,他愿意离开京城这片富贵温柔乡,回到清苦的军中,她对他的行为只有敬佩,没有埋怨。
穆云起眼神里带了些笑意:“能娶到你,真是我三生有幸。”
“那我就提前祝将军一路平安,旗开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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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北融的步步进逼,边关情势越发严峻。陛下很快同意了穆云起的请旨,并对他大肆褒奖。
栎城的形势不容耽搁,穆云起领了圣旨,第二日便要出发。
天尚未彻底亮起来,他没有去找温知意告别扰人清梦,而是直接牵了马离开府邸,在开城门后不久便出了城。
这个时间,除了要赶早的行脚摊贩,城门附近基本没有什么人。
但穆云起刚出北门,就看到城门外有一人一马。
马是骏马,人是美人。
美人斜倚在骏马身上,看到穆云起来,便抬手很随意地对他打了个招呼。
穆云起怔在原地。
来人素衣白马,在初升的朝阳映照下,越发显得眉目如画。
“我猜你需要一名弓手?”
穆云起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注视着她。那一瞬间,他也说不清心头涌起的复杂情感里究竟混合着什么。
他应该是开心的,但不知为何,看着她的笑容,他却又平白生出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为何会在此处?”
“和你一起去栎城。”
“战场艰险无比,此时栎城情势又并不算好,我怕你碰到危险。”
温知意背上背着弓箭,打扮利落,听他这句话,便挑眉去看他,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穆将军,以我一入江湖就被人追砍的德性,你觉得我会怕危险?”
“……”穆云起还能说什么,夸她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吗?
“你问过温首辅的意思了吗?”
“我告诉过父亲我的决定,他没有阻拦我。”
穆云起讶然,温知意在江湖中行走几年,温首辅没有拦过她。如今女儿要上战场,温首辅仍然不拦她。
温知意看出了他的震惊,解释道:“父亲说只要我能为自己的人生选择负责,那就可以自己做决定。”
“温首辅还真是开明。”穆云起一直好奇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温知意这般性子,现在他多少懂了些。
既然首辅都不拦她,穆云起也不知道该如何再拦。以她的箭术,加入军中,对于栎城的城防来说,的确会是一份增益。
他笑了笑,算是认可了她的加入:“虽然你是我夫人,但到了军中,我不会给你额外优待的。”
“留着你的额外优待,”温知意扬眉一笑,“我不需要特殊待遇。”
“我该怎么对将士们介绍你,这位是我的新婚夫人?”栎城的将士们都知道他娶了位娇娇软软的小郡主,穆云起想,等她提着弓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不知能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