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前脚刚走, 贝丝就迫不及待地跑进了白兰芝的房间。她本以为会看到一个伤心欲绝、泪流满面的白兰芝,谁知后者不仅没有泪流满面, 还点了两根蜡烛,正握着羽毛笔在专注地写什么,和伤心一词完全不搭边。
贝丝不由大失所望:“你在干什么呀?”
白兰芝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贝丝, 你来得正好,这两天我有事,可能没办法带那些女孩——练舞室的那些,你今天才看了的,做基础训练。你带她们练习一下手势和脚位。”
贝丝忍不住问道:“有事?你有什么事?你要和刚才那个人去约会吗?可你们好像相处得并不愉快。”
哭吧,快哭吧, 只在房间里待了那么点时间,就转身离开了,连片刻的温.存都没有, 两人肯定是吵架了。一想到白兰芝倒霉,贝丝就有点小开心,但很快她就想起白兰芝之前的话语, “我为什么要幸灾乐祸,你的不幸能换来我的幸运?”贝丝顿时感觉那开心失去了滋味,被扫了兴般蔫头耷脑,暗恨自己为什么要想她的话添堵。
白兰芝说道:“是相处得不愉快, 但追求一个人就是这样, 总会被拒绝, 或遇到磕绊, 我自己缓缓就好了。”
贝丝:“……”
她没听错吧?
原来那个人不是包.养白兰芝的金主,而是她要追求的人?
送走满脸困惑的贝丝,白兰芝关上房门,坐到书桌前,揉了揉眉心。
她刚刚被埃里克阴沉而强势的气场吓到了,等他离开之后,才渐渐回过神来。
逃犯、酷刑、诈骗……这些字眼看上去是如此穷凶极恶,但万一要是另有隐情呢?他口中说着自己肮脏、卑鄙、血.腥,可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俯身回吻了她,以及用力蹭了一下她的下唇。倘若他真的是个久经情场的卑鄙之徒,难道不是应该像加斯顿一样,先温柔地接近她,再把她引到郊外抢走钱财吗?倘若他真的是个做尽坏事的逃犯,难道不应该对自己的身份守口如瓶,为什么还要这么坦然地告诉她呢?
他把自己形容得如此可怖,却从未在她面前做过可怖之事,他要她怎么相信?
不过,有一瞬间,她确实是被吓到了。
他步步紧逼的时候,眼神冰冷得几近凶狠,仿佛一头被迫摘下伪装的野兽,刻薄而阴郁地回绝着她的感情。她头脑空白一片,根本无法转动,只能跟着他的语言逻辑去思考,直到他转身离开,才慢慢找回原本的思考能力。
埃里克。
她在羊皮纸上写下他的名字。
他为什么要那样恐吓她?
是在考验她,还是在保护她?
他来自哪里,小时候靠什么生存,曾经去过什么地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她非常迫切想要知道,他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子……
——
是人就会经历失恋,但生活依然要继续。除了埃里克的过去,白兰芝的心里还牵挂着一件事——世俗女隐修院。
她通过O.G的先生的男仆联系到O.G先生本人,跟他抵押了好几件首饰。O.G先生十分大方,一出手就是一百张一千面值的法郎。
白兰芝拿到皮箱后,却不自在极了,她去典当行打听过,她那些首饰最多只能抵押一万法郎,虽然当铺老板有压价,但一般不会相差太多,更何况当时她还带了几个人过去撑场面。O.G先生却直接给她翻了十倍,再加上他之前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白兰芝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也不能怪她这么想。公社的事情才过去没两年,世道艰难,人人举步维艰,除了特别重视名声的富豪,普通有钱人都是一毛不拔,想让他们出十万法郎救济妇孺,除非那群妇孺是他们的情.妇后备役。
但好在是填补上了空缺,事情尘埃落定,那些老弱孤寡,总算在下一场大雪降临前,有了一个温暖的住处。
白兰芝站在隐修院的外面,隔着黑栅栏看着花匠咔嚓修剪枯枝,身穿围裙的女仆忙来忙去,几个小女孩刚换上崭新整洁的衣服,互相还不太熟悉,正躲在罗马柱后面遥遥相望。
能救助别人的感觉真好。
只是,她的力量还不够,只能帮一时,不能帮她们一辈子。想到这里,她弯起的眉眼又耷拉了下去。
“你在担心什么。”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白兰芝转头,就看见O.G先生站在不远处。他戴着白色面具,露出凌厉的下颚,肩上扣着黑色的披风,手上拿着红木手杖。看见O.G先生的一瞬间,白兰芝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在小巷里,当他误会她和加斯顿关系后,那极其古怪而暧.昧的反应。
他不会真的……
对她……
这算什么?白兰芝有些郁闷,喜欢的人不搭理你,不喜欢的人却赶着来见你。埃里克就不能像O.G先生一样主动一点吗?上午临走前,她还特意当着他的面,声音清亮地告诉达珞珈,她要去看看郊外的世俗女隐修院。结果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钢琴前抄写乐谱,反倒是O.G先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她不禁大大地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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