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晚一步被困死在地宫内,只有少数人还在留恋包袱里财物。
看着逃跑人群,莫名地,白兰芝鼻尖有些发酸。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面对不是一个成熟有理性男人,而是一只试图和人类建立信任野兽。听说,在抚摸野生动物时候,要将手放在它们能看见位置,先让它们熟悉气味,再慢慢触摸它们毛发。于是,她擦掉眼泪,像尝试去抚摸动物一般,把手放在埃里克能看见地方,没有直接触碰他面具:“让我看看你脸,好么?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改变对你态度。”
“好。”
他无条件纵容,让她再一次掉了眼泪。
深吸一口气,白兰芝把手伸到他后脑勺,摸到了面具银扣。
一声轻响,银扣解开,她缓缓摘下了他面具。
这张脸……
确实,挺可怕。
他骨相凌厉冷峻,鼻梁高挺,眼眶却像骷髅眼窟般深陷可怖,因为眉骨过于高耸,一眼望过去,就像是没有下眼睑般,显得瞳孔如金色鬼火一样耀眼骇人。最可怕是他面部肌肤,几乎没有一块完整地方,沟壑纵横,疤痕交错,像是死神用镰刀勾破了他皮囊。若是深夜与这张脸孔相遇,确实很容易把他当成索命幽灵。
心口就像是被刀砍了一下,她小心地碰了碰他疤痕:“这些……好像不是天生。”
“是烫伤。”他声音极低也极哑,“我出生在一个木匠家里,在我能走路时候,就在帮家里干活。八岁时候,我母亲再孕了。那一年,镇上来了一个马戏团,他们‘恶魔之子’病死了,看上了我。”
“然后呢?”
“然后,我母亲把我卖给了他们,四十苏。”他平淡地说道,“那天,刚好是我生日,我也收到了第一份生日礼物,一枚涂着白油漆木面具。”
四十苏,两法郎,巴黎一趟出租马车价钱。
“马戏团是一个鱼龙混杂地方,有恶棍,也有才华横溢人,他们有人会腹语,有人会魔术,还有人能把绳索玩得跟蛇一样灵活。我以为学会这些,就能像他们一样成为杂技师,摆脱‘恶魔之子’生活,于是我用了一年,偷学到了他们本领,那天,马戏团到了佛罗伦萨。”
“佛罗伦萨,翡冷翠,百花之城,这座城市有太多能人志士,‘恶魔之子’已吸引不了观众眼球,刚好同城也有一家马戏团,他们也有一个‘恶魔之子’,并且他们‘恶魔之子’长相更加可怖,脸被滚油烫得皮开肉绽,舌头被钳子剪成两半,周身都是蛆虫和苍蝇。他们让他像畜生一样躺在笼中,任人参观。”说到这里,他口气变得相当冷漠,“团长告诉我,如果我愿意舍弃出健康,他每天会多给我二十法郎。”
“那你……”
“我拒绝了他,绞死了前来浇油人,但还是被滚油溅到了脸庞。感谢腹语和绳索帮忙,我逃到了一家歌剧院下水道里。本想在那里结束生命,但我听见有人在唱《圣母颂》。”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那时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圣母颂》,还以为是神声音,就放弃了轻生念头。”
“你不是想知道我去过哪些地方么。佛罗伦萨之后,是波斯,是苏丹,是印度……为了掌控命运,每到一个地方,我都必须学点什么,不然就会感到难以遏制恐慌。我很少在白天走动,若是你想走我走过路,只能像下水道里老鼠一样生活。”
眼泪模糊了视线,白兰芝吸了吸鼻子,搂着他脖子,把眼泪蹭在他衣领上:“埃里克……”
“你说,我让你见识到了更广阔、更壮观、更自由天地,”他低垂着眼,抬起她下巴,看向她蓄满泪水浅蓝色眼睛,“但实际上,你跟我在一起,只会被阴暗、扭曲、逼仄黑暗包围。白兰芝,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现在,给你最后一次,如果你想离开,还来得及。”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