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现在真是一个府邸里头住着,却各房有各房的心思。王氏从王子腾那里得了消息,准备捞足最后一笔好处,将这烫手山芋丢回长房,贾赦却从贾敬那里得了消息,打定主意不背锅。倒是贾母,得到消息比两个儿子都稍迟。
这时候荣国府因是户部尚书的岳家,消息还算灵通,传了几日,虽然比两个儿子稍晚一些,贾母也得到了朝廷要清积欠的消息,顿时觉天旋地转。荣国府还剩多少家底,贾母心里是有数的。
因为不同意处理王氏,贾敏也对贾母生出些不满。至于女婿,和岳家的情分本就是瞧在女儿面上的,贾母再异想天开,也不会觉得女婿会在这件事上通融自家。
贾母叹了一口气,将王氏叫来商量:“老二家的,库里还有多少银子,你清点一下,若是朝廷不催便罢,若是朝廷当真催缴欠银,咱们得要有个数。”
贾王氏听到这个,险些就炸了。不过王氏向来是做菩萨样的,断不能这个时候毁了素往在婆婆心里树立起的良好形象。
因而,王氏默念了几句莫生气,压住心中怒火,才神色黯然道:“当年我进门的时候,年轻气盛,得罪了姑太太。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姑太太竟是还不放过我。且不说前儿前去给姑老爷道贺,姑太太那不冷不热的样儿,就是姑太太编派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也太狠心了些。就算姑太太厌我,到底元儿、宝玉他们还叫姑太太姑妈呢,侄子侄女有个心如蛇蝎的娘有什么好?”
贾母也是从重孙媳妇做起的,年轻的时候也用过不少狠辣手段,说真的,贾敏说贾王氏做过那些事,贾母是信的,只不过是看在孙子孙女的前程上,贾母不愿意自己心尖尖上的元春、宝玉没有娘,或者有个人品败坏的娘。
但是王氏还在贾母面前极力否认那些腌臜事,便让贾母心中不喜了,都是千年狐狸,还玩儿什么聊斋?王氏你抄再多的佛经,也成不了莲花台。
“你既知道元儿、宝玉有个蛇蝎心肠的娘没有好处,又为何做那些蛇蝎心肠的事?”房中没有别的人,不用给谁留颜面,贾母直接冷脸质问开了。
贾王氏一愣,有那么一瞬间,白莲花都来不及装,明显的走了一下神,王氏才抽出帕子摁眼角道:“老太太,媳妇冤枉啊……”
贾母直接咳嗽一声,打断贾王氏道:“我心疼元儿、宝玉,所以护着你,你却直接将我当瞎子聋子耍。你既那么冤,明儿就去和敏儿当面对质吧,我也不管了。”
然后王氏的表情终于僵住了,听说两年前,陈嬷嬷一家失踪后就一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是没有老太太护着,说不定林家还真有人证。可是事已至此,王氏还能怎么办呢?易地而处,自己若是贾敏,此事定不会轻易和解。那么,王氏此刻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贾母了。
于是王氏也不敢再狡辩了,当然,也是不可能承认了。王氏直接将话题转回了还欠银上头来:“老太太若是不肯信我,我也不敢辩了,清者自清,我的心菩萨知道罢了。但是朝廷催缴欠银的事,怎么又让媳妇顶在前头了?咱们家爵位是大哥袭着,就是这家业将来也是琏儿的。若说这笔欠银,当初是老国公爷画的押,就算父债子偿,也该传到大哥头上。
当年,先大嫂就那样去了,我暂且接管了库房钥匙,但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如今继大嫂进门也好些年了,这钥匙早该还给大嫂子了。以前是我觉得妯娌之间,相互帮衬些也利于家庭和睦,所以便帮大嫂子分担些。现在想着,这毕竟于礼法不符,我还是将钥匙交给老太太或是大嫂子,才更妥当。”
贾母也被王氏这一番话震惊了,有好处的时候冲在前头,这困难还没真正压下来呢,就想撂挑子走人。
贾母语气也淡了:“你掌管中馈这么多年,于账上总是数的。朝廷若真是催缴欠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这些年,你掌管中馈也辛苦了,等这一桩大事了了,便把账目交割清楚,将钥匙还给老大家的也使得。”
王氏见贾母脸上有明显的不悦,便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但是现在就算将大库中的金银铜锡大家伙都变卖了,也凑不齐欠银金额,料理完这一桩再交钥匙,却叫自己哪里去找这笔填窟窿的银子?
于是贾王氏直接站起身来,在贾母面前直挺挺的跪下了:“老太太,咱们家什么情况,您是清楚的?主子奴才上千口的人,一个月光是月钱就得上千两的银子,还有这许多主子奴才的衣食住行,三节两寿各处走礼,这些年总是出多入少,库上一下子哪里能凑出这许多银子。若是户部账上挂的我们老爷,媳妇也是责无旁贷,但这欠银都与我们老爷无关,媳妇于情于理,哪里改大包大揽?老太太就饶了媳妇吧。”
贾母微微抬眸,脸色略缓和了些。她是偏心小儿子,也不是小儿子媳妇能将她做傻子哄的,王氏这样服软,贾母心中略好受了些。“虽然坊间都在传这件事,还拿不准呢,不过是让你先清点准备,就吓成这样。我估摸着缺口不会极大,凑一凑未必就拿不出。你先起来吧。”
王氏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叹道:“左右我尽力罢了。”
贾母疲惫的摆了摆手,打发了王氏,心中对她的不满却越来越多。今生和前世不同,前世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