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东北,已经霜降了,个别地方还飘了雪花。 这会儿,大豆玉米收割晚了的地方就有些遭罪了。 卢昌华记得有一年,长水农场豆收晚了,豆秧都被积雪压住了还在人工收割呢。 可见,农场的粮食有时候不仅收在水里,还收在雪里呢! 这次进城,卢昌华主要的目的就是卖粮。 在北宁,收粮的地方有三个。 一个是北宁粮库,这是国家级粮库,它不仅收购农垦系统的新粮,也收购周边村镇的公粮。 只是它的粮价较低,爱卖不卖,就这个价。 还有一个是北宁油脂厂,它们直接收购大豆,价格随行就市,相对公平些。 再一个就是北宁啤酒厂,它们直接收购优质小麦和大麦。 卢昌华卖黄豆当然要去找油脂厂了。 早上五点多钟,卢昌华就爬起来了,洗漱之后,吃了点东西,就打着了摩托暖车。 此时,天色微明,东方仅现鱼肚白。 穿好大衣,戴上头盔,他就出发了。 熊宝这会儿还在打鼾呢,根本没有发觉主人已经离开了。 一大早骑摩托,不穿大衣是不行的。 卢昌华不仅穿着棉大衣,戴着棉手套,里面还穿着毛衣毛裤,就是这样,摩托跑起来,依然寒风刺骨,手指和大腿都是麻木的。 原本他是不想骑摩托的,遭罪,坐客车倒是省事,可不方便啊。 一天只有一趟客车,早上七点走,下午三点回,过了时间就没车了。 去城里办事,总是想着时间,担心客车走了,自己回不去。 都把人弄得有心理阴影了。 到城里就着急忙慌的,经常一件事要几次才能办好,效率不高。 现在,卢昌华有了摩托,虽然这个季节骑摩托太冷,路又滑,可是自由了,在城里办事时间宽裕,办事也就周全了许多,不用再忙三火四的。 去岔路口的砂石路刚刚铺垫了沙子,路面变的很软,摩托速度不仅起不来,还容易摔车,经常出现摇头摆尾的状况。 在昏暗的清晨里,摩托车低沉的轰鸣着,一束灯柱在黝黑的防护林间起伏穿行,犹如手持光剑的侠客,切开了黑暗,一往无前。 待他冲上了去北宁的公路,已经有两三个人在等车了。 东方的天边露出几丝红霞,天地一片清色。 在岔路口往西一拐,他换档加速,在公路上疾驰。 摩托大灯熄灭了。 借着背后射来的橘红色霞光,透过面罩看到道路两侧,层林尽染,火红一片。 红黄的树叶被霞光一照,又折射出红润欲滴的火红,在卢昌华的面罩上变换着光晕。 路上车辆稀少,更无行人。 只有路边的枯草泛着白霜,迎合着天地间的火红。 道路被送粮车碾压的坑坑洼洼,养护道班已经在路边卸下了一车车的砂石,这几天就要道路维护了。 卢昌华骑行了近两个小时,看到八道街心那个大钟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 北宁粮库在北岗街,沿着交通路往南几百米,就到了去北岗的交岔口。 往右一拐,百十米就到了粮库。 油脂厂却不在市区,而是往南十五公里的曙光镇。 卢昌华先路过粮库,也不能不去看看,至少问问粮价也是好的。 他到了粮库,大门前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拥堵在了一起。 附近村屯的老百姓都赶着驴车马车,拉着用麻袋装的粮食在门口排队。 其他农场的送粮车队被堵在了外面。 保安室的人正满头大汗的指挥交通。 “哥们,大豆多少钱一斤?” 卢昌华骑着摩托靠近一个送粮的小伙儿。 “大豆?听说价不高,今年涨价了才1块。” 他一连打听了几人,说辞都是一样。 看样子,今年黄豆的收购价最高就在一块了。 见门口太拥挤,一时半会也挤不进去,就调转车头,直接南下了。 他一路走,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曙光镇。 跟人一打听油脂厂,都知道。 “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第三个十字路口左拐就到了。” 卢昌华嘴里念叨着第三个路口往左,一不小心骑过了头,不得不掉头回来。 北宁油脂厂规模很大,这一片街区都是它们厂区。 大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大牌子,“北宁油脂厂”。 另一侧则挂着白底红字的牌子,“北宁油脂厂委员会”。 在大门口,卢昌华就被拦了下来。 “你找谁啊?” 保安室大爷一脸严肃的问。 “同志,咱这儿还收黄豆吗?” “你卖黄豆的?” “是啊。” “来登记一下。” 卢昌华把摩托停在大门的一侧,来到了保安室的窗口前。 老头递出一个本子来。 他只得老老实实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和事由。 老头看了看,在窗口说道:“那,看见前面那栋楼了吗?” “啊,看见了。” “二楼,收购站,去吧。” “哦,谢谢。” 卢昌华跨上摩托,一熘烟的奔那栋楼去了。 上到二楼,果然有一间办公室挂着收购站的牌子。 他敲敲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有七八个人在争论着什么。 卢昌华进去就有些傻眼,没人搭理他。 该说话的说话,该争吵的争吵,每个人都叼着烟卷,房间就像是烟囱堵了一般。 卢昌华不得不硬着头皮对离他最近了一位露出笑脸。 “同志,咱这儿是收购站吧?!” 这话没什么营养,属于明知故问。 “啊,是收购站,你有啥事?” 那人吐了个烟圈问道。 “我有点豆子……” 他掏出香烟来,抽出一支递了上去。 那人伸手接过来,看了看。 “嚯,不赖啊,凤凰。” 把烟卷夹在了耳朵后,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卖豆子?” “啊。” “找他。” 那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