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某种仪式一般,将最近经历的事在脑海里过一遍,既是整理过往,又是梳理头绪。
他上次回来,还是决定离开德森的时候。
中途间隔好几年,他经历了签下竞业禁止协议暂离无人机行业、出国留学、回国创业、星创渐渐成长壮大,分明有许多与人生轨迹至关重要的大事,可不知为何此刻坐在这里,满脑子都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手机突然一震,把林晚从他脑海中惊跑。
周衍川拿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曹枫发来的消息。
曹枫:【今年的‘快递’送到,我找借口说是公司文件拿过来了,还是老规矩,用碎纸机帮你处理掉?】
周衍川的手指在屏幕上碰了几下,始终没有发出那个“好”字。
此时窗外暮霭四沉,将空旷的四合院浸润在黄昏的光线里。远处依稀传来隐约的笑声,兴许是哪家的几个小孩子正在外面玩耍,嘹亮而稚嫩的童音嘻嘻哈哈,吵闹着穿过古旧安宁的胡同。
周衍川起身去卫生间。
最初带着杂质的水流尽之后,他弯下腰捧了一把水浇在脸上,濡湿的黑发稍显凌乱地垂下来,把不连贯的水珠从脸颊送下去,滑过清晰突出的喉结,最后渐次隐入领口。
胸膛感受到一阵凉意。
周衍川一手撑在水池,一手握住手机,扫了眼镜中神色淡漠的自己。
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只要没笑,脸上差不多就是冷淡的表情,要不是那双桃花眼削减了轮廓的冷峻感,可能不会有太多女生敢给他递情书。
她们总相信有桃花眼的人必定多情又温柔,非要撞了南墙才会恼羞成怒地跟闺蜜抱怨:“周衍川没有心!”
然而此时此刻,周衍川分明感到他整颗心脏,都在有力地跳动着。
他低下头,按下语音对曹枫说:“把东西留着,我回来之后,抽时间去见他们一次。”
曹枫迟疑地回他:“……要带保镖吗?”
周衍川低声笑了笑:“要么带你?”
“滚滚滚,我可是有老婆的人,不参与任何危险活动。”曹枫没好气地怼他一句。
过了会儿又不放心地追问道:“你确定绝对会去?其实依我看早就该这样,每年你堂哥忌日他们就要发点恶心人的东西过来,我一个局外人都看不下去。恭喜你终于不打算继续忍了,等事情解决了,我必须给你庆祝一场。”
周衍川揉了揉眉心,没有接话。
曹枫之所以会知道周源晖的事,全是因为星创成立的第一年,伯父伯母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随即在那年的七月寄了一个快递给周衍川。
快递是用文件袋装着的,曹枫以为是他们那天急着需要的一份合同,就直接拆开了。
谁知道里面全是写满诅咒的纸张与恐怖阴森的图片,差点没把曹枫一个大男人吓得哭鼻子。
曹枫当时以为周衍川在外面有什么仇家——作为公司合伙人,他必须了解清楚——谁知经他再三询问,才知道其中还牵涉了一条人命。
周衍川没说得太详细,但曹枫差不多听懂了。
听完后他表示万分无语:“这怎么能是你一个人的错?你堂哥肯定是长期心理压力太大,才会在高考结束后心态崩了,一个孩子能闹出自杀的事,跟父母肯定脱不了关系。”
“如果没有我,他不会自杀。”周衍川说,“快递的事你别告诉其他人,处理掉就行。”
曹枫:“听你这语气,不是第一次收到了?”
“嗯,以前寄到学校,后来寄到德森,再后来我出国留学他们找不到我。没事,每年就寄一回,可能是想提醒我别忘了。”
“……”
曹枫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两人那时还只是合作关系,没来得及建立多么深厚的友情,但根据他对周衍川过往的了解,总觉得他不是那么逆来顺受的类型。
周衍川敢跟德森叫板,敢放弃一切从头再来,他心中有气势如虹的辉煌理想,不应该被两个老人年复一年的折磨而不还手。
唯一的可能,就是周源晖的死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创伤,让他自己都相信了那些毫无道理的指责,才会因此甘愿承受这一切。
所以今天听见周衍川终于愿意去跟两位老人谈谈,曹枫有种等到了号角吹响的激动。
他没忍住又发了条语音:“能问一下,是什么原因让你想通了吗?”
周衍川的视线扫过手机屏幕,薄而白净的眼皮阖下来,盖过了眼中的情绪。
其实原因很简单。
如果林晚知晓全部后,仍然愿意和他在一起,那么他不希望今后每年的夏天,她都有可能陪他经历一次胆战心惊的威胁。
那么怕鬼的姑娘,万一吓哭了,他要怎么哄?
·
林晚的科普手册画到第二周,又遇到一个需要查资料的小难关。
她把鸟鸣涧的资料数据库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有用的内容。
中午吃饭时,郑小玲说:“要不然你跟大魔王请假去图书馆呢?我记得以前有本书讲过黄腹角雉的亚种种群生态,就是有点年头了,一时想不起来书名。”
林晚握着筷子想了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