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烟乐哭了好一会,泪水沾湿袖口,她觉得这辈子的眼泪都在今日哭完了。
窗外天色昏暗,苍梧楼空无一人,满室陷入黑暗,泪眼朦胧中,似乎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而这里除了她以外,没有一个人。
脊背发凉,脑子的弦紧紧拉直,她觉得有些害怕,那些悲伤忽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朦胧的月色照到她的发丝,她抹了抹脸颊的泪,胆战心惊地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这里是仙门,不会出现鬼怪之类的东西,可是人的想象力太强大,她脑子里蹦出现代跟同桌一起看鬼片的电视画面。
都过了八年了,女鬼的身影仍顽固地残留脑海,她吓得眼泪都停住了。
她其实可以用传声令提醒裴云初,苍梧楼还有一个人在等他。他可能忘了,经过提醒,他会安排一个住宿。可是她生出莫名的自尊心,她在这挨冷受饿,如果他来了,看到她这幅样子,还以为她真等了一天,像个小可怜一样,那她多没面子。
不管他在哪里,会不会再回苍梧楼,她已经没有心情等他,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冷冰冰的鬼地方。
传声令施法过程,会出现一点微光。暮烟乐握着发光的令牌,提心吊胆,摸黑走下楼梯。
白日的苍梧楼明亮整洁,然而到了晚上,一片漆黑,显得格外可怕,她心脏砰砰跳动,听到一声不属于她的动静,脑子异常活泛,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走到苍梧楼的大门口,耗费她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幸而楼外有灯笼,每隔两三棵树,树枝挂上一盏漂亮的宫灯,在这明亮的路灯中,她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
她念了一句口诀,传音给苏菀。
苏菀开门见山:“烟乐,今天说好一起去太极宗,你怎么不来找我?”
“我自己来了。”
“你不等我呀?”
“早上你在睡懒觉。”暮烟乐听到苏菀的声音,胸口感觉到温暖,状似无意提起,“我听说裴云初带了一个女人回宗门,忍不住先过来了。”
苏菀听到这消息,惊讶地差点打翻晚餐:“等等,发生什么了?”
“他可能有心上人了吧。”暮烟乐故作轻松,“毕竟六年了,他那么受女修欢迎,在凡间也受女人青睐,一来二去找到喜欢的人,挺正常。”
苏菀小心翼翼:“你见到那个女人了吗?长什么样?”
“没见到。”暮烟乐声音有些闷,“我待在苍梧楼,她不知在哪个地方。”
对面片刻的安静,苏菀把买的食物重重放到桌子:“他太过分了。”
紧接着一副知心姐姐的语气,安慰说:“没关系,世界上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我们凌云宗也有很多优秀的男弟子。”
“……”
“实在忘不掉,宣师兄也不错,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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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烟乐哑然半天,她怎么把宣卿平与她想到一块。
宣师兄平时冷冰冰的,总是嫌弃她,她犯错,他能冷着一张脸念叨半天,比师尊还烦人。
她完全对他不敢抱有多余的心思,苏菀一说起他,暮烟乐的眼前浮现他漆黑冷淡的眸子,浑身一哆嗦,觉得自己像在犯罪。
仿佛乱/伦的罪。
她马上制止:“好了,先不聊了,明天见。”
与苏菀聊了几句,胸口的烦闷终于排解掉了,而今,心情确实好多了。
苏菀与她一样,没有御剑飞行的能力,也没有飞行法宝,她回凌云宗,还得靠宣卿平。
她硬着头皮念口诀,很快,传出宣卿平的声音:“何事?”
他问的格外精准,暮烟乐有事才会找他,如果没有事,她可能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大师兄。
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树枝挂满白色积雪,暮烟乐的胆子忽然变小,觉得如果告诉他这件事,师兄一定会教训她,她的喉咙一下子卡住了,半天不吭声。
宣卿平语气疑惑,声线却没什么波澜:“说话。”
暮烟乐磕磕巴巴道:“师兄,你能不能来一趟太极宗。”
“为何?”下一刻,宣卿平猜到了,“你在太极宗?”
“嗯,我在苍梧楼,你赶快过来。”暮烟乐急切地问,“多久能到?”
“……你既然在苍梧楼,那让裴云初送你回家。”宣卿平不太理解她的行为,“他这个做主人的,邀你做客人,该早些送你回凌云宗。既然都晚上了,你留在那住上一晚也无妨。而你现在留在陌生的环境,又担心回不去,怎么回事?”
如果这时候,向师兄告状,她的委屈大概可以得到理解吧,暮烟乐从小受宠爱,受了委屈才不会咽下肚子,她的眼睛酸酸热热,将白天的事情通通跟师兄讲了一遍,略过自己的少女心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我一天没吃饭,呜呜,又冷又饿,裴云初都不管我。”
她气到连哥哥都不喊了,直接喊他的名字。
大概没意料到是这样的答案,宣卿平沉默半晌,旋即声线微敛:“你等我过来。”
暮烟乐抽抽噎噎地嗯了一声。
“别哭了。”宣卿平难得补充了一句,“师兄明天去跟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