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府,戴铎跟我禀告:“爷,郭总督今儿早朝已入宫觐见。”
见过了?我不免可惜当时自己不在场,不能知晓其中详情。
“皇阿玛发上谕了吗?”我只能旁敲侧击。
“爷明鉴。有一道诰轴澄清郭琇生父景昌是墨县学政在册的秀才,非是佛伦早年奏呈的邑匪郭尔标。佛伦已坦承错信人言。”
我……
佛伦错信人言,诬告郭琇生父是伏法的乡匪,逼得郭琇致仕十年,就只一道诰轴澄清了事?
这造谣毁人的成本也太低了!
皇阿玛真不打算给郭琇公道,依律处置佛伦?郭琇能够服气?
就冲郭琇今朝奏对翻腾旧事,这事儿啊,没完!
戴铎禀告:“爷,两江总督张鹏翮午后进京即往乾清宫递折求见。皇上谕旨九卿等会议刑部尚书傅腊塔、江南江西总督张鹏翮察审陕西籽粒银案。”
张鹏翮也今天到了?那真是巧了。
这个拖延了两年的籽粒银案可算要了结了。
说完正事,我吩咐高无庸:“将早前太皇太后和孝懿皇后赏的首饰匣子拿来。”
身为汉子,我用不上妇人首饰。早前太皇太后和孝懿皇后给我这些东西,不过是借我的手传给我的福晋。
……
晚饭后我来上房,琴雅跟我请安。扶起琴雅,炕上同坐后,我接过高无庸手里的两个匣子放到炕桌上,打开,露出里面的首饰。
“琴雅,”我告诉:“这只匣子里的红珊瑚福禄寿囍字四串压襟和四对点翠珊瑚福禄寿喜字发簪原是太皇太后的旧物,宫里各桩喜事都能用,倒是拿出来给你看着使吧。”
琴雅闻声站起身,我继续告诉:“这匣子里的金玉扁方、镶宝簪钗、耳环和两对手镯都是先孝懿皇后的旧物,今儿一道交给你。”
“爷放心,”琴雅跟我表态:“奴才一定妥善保存,谨慎使用。”
我点头:“琴雅,你素来知道轻重,爷将这些御赐交给你,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苏姑姑早前只是一个侍女,且修行多年,并无合适皇子侧福晋使用的首饰。明儿苏姑姑循例赏方佳氏的簪钗手镯多半也是太皇太后的旧物。
琴雅是我的嫡福晋,这人前的体面可不能叫胤祹的侧福晋给比下去。
至于玉婷,则先看看明儿苏姑姑都赏了方佳氏什么再说吧!
……
上房出来,我照例来瞧绮罗。
“贝勒爷吉祥。”绮罗依礼给我请安。
“罢了!”我扶起绮罗,挽住她的手。
绮罗皓腕凝霜。孝懿皇后留给我的首饰中有一对正锦红玛瑙手镯,正合给绮罗戴。奈何绮罗身份太过低微,为免为人议论,我只能先放一边……
早起上朝,看到张鹏翮和傅腊塔跟九卿分站在两处,我了然:避嫌。
我一众兄弟,胤祺、胤祐、胤禩、胤禟、胤?、胤祥、胤祯、胤禑、胤禄等都站在一处,不着痕迹地打量张鹏翮等人,间或私语两句。
看我过来,一道请安。叫起后又复了早前的站立。
“四哥。”胤祥示意我看另一旁的佛伦。
佛伦的神色不是很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看来即便昨儿没被皇阿玛追究诬告,佛伦也不以为事情过去。再还有籽粒银案,就发生在他川陕巡抚任内,一年前的九卿会议就议将他降四级使用。
身为皇长子,又受封郡王,胤褆一贯意气风发,今儿露面却透着股子疲惫——多半是听到了不利的风声,夜里没歇好。
我和胤祥相视一眼。
佛伦、吴赫是胤褆在朝中边境的最大助力,他两个获罪,对胤褆打击不是一般大。
……
朝会上,刑部汉尚书王士祯奏报:“皇上,臣等奉旨会议刑部尚书傅腊塔、江南江西总督张鹏翮察审陕西籽粒银案。”
“查籽粒银两共计五十三万余一千两。此内给发民间三十九万余两。百姓已于三年内完过二十六万两。余银限二年内、陆续完结。”
五十余万籽粒银,合当在康熙三十六年秋还清。结果现都康熙三十九年了,竟然还要再等两年才结账,这中间若说没有猫腻,谁信?
更别提免费发放给每户的一头牛并犁具银五两,觅人工银二两这些钱,按籽粒银的人头折,一头牛算三两,就是一百七十七万余两。
咸阳县民不知究里,只状告无中生有,摊派到人头的籽粒银,没提更大头的牛银、犁具银、觅人工银,奉旨查案的张鹏翮就装聋作哑不查,九卿会议也不议,皇阿玛圣明——金殿上皇阿玛微微颔首。
唉,我暗中叹息:对皇阿玛而言,籽粒银案已拖了两年,必须尽快给天下一个交待。如今籽粒银大头有了着落,且有百姓认账,皇阿玛恩泽灾民的圣名算是保住了。
若此时再爆出三倍籽粒银的牛银、犁具银、觅人工银,不说舆论哗然,陕西这案子又得再查个三年五载……
“原任同州知州蔺佳选、蒲城县知县关琇、韩城县知县王宗旦俱侵扣籽粒银,应拟斩监候。”
同州属西安府,蒲城县属华州,韩城县属同州,华州跟同州一般同属西安府。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