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和十三弟喝了酒,有点上头,回府后我往书房换了衣裳来瞧绮罗。
转过影壁就看到绮罗堂屋、卧房的两张八仙桌摆在院中。桌上摊放着绸缎,春柳提着熨斗在一张桌上熨烫,春花则拿着剪刀再另一张桌上裁剪。
再有半个月就是端午节。端午换季,各院的丫头都在给主子赶夏天衣裳。
两个丫头看到我,立放下手里的熨斗剪刀,与我请安。我抬手叫起,正欲进屋,眼瞥见桌上的衣料除了一件粉红,一件天蓝外,余下竟都是青绿,瞬间停住脚步,问:“你们主子还没起?”
“嗻!”春花春柳轻声答应。
我方问:“你两个现裁的是你们主子的衣裳?”
我府邸参照宫里的规矩,丫头夏秋穿绿,冬春穿紫。
绮罗说过她会自己做衣裳,或许这些青绿是丫头们的夏衣也未可知。
端午大节可不止主子要换季,丫头们一样需要。
春花春柳彼此望了望,方才答应:“嗻!”
我就奇了怪了:“这端午分例不是三日前就发下来了吗?”
怎么今儿才开始替主子做?
“奴婢回贝勒爷,”春花答应:“裁衣裳得有熨斗。徐嬷嬷请府里买办购置熨斗,今儿才刚买来!”
不错。绸缎缩水大,做衣前得先下两回水,晒干后再熨平裁剪。
但一个熨斗买了三天,我不免寻思:是大节下府邸买办忙得脱不开身,还是故意怠慢?
再绮罗的分例,八套夏衣,只得一件粉红,一件天蓝,余下皆是丫头婆子才穿用的青绿,琴雅这般克薄绮罗,就不担心绮罗跟爷告状?
又或者,现春花、春柳就是在跟我告状!
“噢!”
我点点头,丢下丫头,转身进屋。
琴雅是嫡福晋,掌管后院,我无可能为几件衣裳,或者丫头两句话就削她的脸。
看到北炕上只着一身浅粉中衣,睡得粉面烧霞的绮罗,我不自觉地爱抚她的脸:绮罗是我的庶福晋。人前我都没有和绮罗说话的礼。
禁足不是长久之计。而绮罗进宫,少不了琴雅照拂。我得尽快消除琴雅对绮罗的忌惮。
……
回到书房,我方问高无庸:“你绮主子的两个陪嫁婆子平日都跟什么人来往?”
每回我去绮罗院子,绮罗同她两个丫头春花、春柳都在,独她两个婆子金嬷嬷、徐嬷嬷,神出鬼没的常不见人踪。
“爷明鉴,”高无庸禀告:“每天早饭后金嬷嬷、徐嬷嬷都会往府邸花园荷花塘放生绮主子份例中的鱼。”
这事我已知道。除此之外呢?
“因为每日都去,金嬷嬷、徐嬷嬷就跟打扫园子的张婆子混熟了。每逢初一、初八、十四、十五、十八、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八、二十九、三十等斋日,金嬷嬷、徐嬷嬷会拿了斋饭去佛堂上供,供完和张婆子一块吃。”
“其他日子金嬷嬷、徐嬷嬷则会拿些烧肉、鸭脖子、鸡屁股什么的给张婆子,跟她打听府邸的事。似府邸外购日用得通过买办这些都是张婆子讲的。”
够了!我摆手阻住高无庸的话。
我虽没见过这个张婆子,但冲我后院许多妾侍格格,张婆子连个主子跟前的差事都混不上,落得在园子里扫地,可见是个没手段门路的。
绮罗两个婆子巴结不上府邸各处的管事,显然也没啥心机主意——听听两个婆子的出手:斋饭、烧肉、鸭脖子、鸡屁股,就这能收买到什么人?
也就张婆子这种清水差事,没得一丝外财的穷婆子才稀罕。
眼见两个婆子翻不出大浪,我决定不管了。绮罗院里统共就那么几口人,分例吃用不完济给张婆子,总归比倒作猪泔水强。
“只这些倒是罢了!”我无谓道。
转念我觉得不对,问:“你绮主子厨房不是有两个厨房上的人吗?”
话音出口,我反应过来,两婆子跟孙嬷嬷一般都是琴雅给指的,都还没拿绮罗当主子,不肯多嘴。
“罢了!”我摆手道:“高无庸,将那个方子拿来!”
……
入夜我来上房,琴雅再次与我提及:“爷,四月二十日九弟娶福晋,是不是叫绮妹妹进宫请安贺喜?”
根本没有必要。更别说还是老九的婚礼,我摇头。
琴雅急道:“爷!”
我淡然告诉:“琴雅,绮罗一个庶福晋。露不露面不是大事。如皇太后所言,重要的是府里多添几个阿哥格格。但再多的阿哥格格,”说话间,我搂住琴雅的肩:“都抵不上一个嫡长子。明白吗?琴雅,当务之急是你替爷生个小阿哥,而不是操心其他。”
自古“夫荣妻贵,母以子贵”。于妇人而言,一辈子的尊荣除了丈夫,还有儿子。一应儿子中,就数嫡长子最为尊贵。
比如太子的长子弘晳,生母侧福晋李佳氏,原是侧室子,就因占了一个长字,不仅得太子宠爱,还得皇阿玛看重,养育乾清宫,亲自教养。
如此即便太子妃将来生下嫡子,嫡子在太子正式登基,册封他为继任太子前也得尊弘晳一句长兄。
琴雅明白人。我不信她不动心。
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