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陈头死死捏着手串,一颗一颗去数沁凉的玉珠子。
他笑得一张脸堆起贪婪褶子,心里终于安定了,和老婆子有交代了。
“这手串一看就值钱,我们先把这丫头身上值钱首饰分一分,再来砍她的头也不迟啊,你看这玉器,多灵,多透!”
说着他还双手举了举,“我家老婆子就喜欢这个!”
却见周护脸色煞白,紧紧盯着老陈头贪婪抚摸玉珠的手。
枯槁蜡黄,渗着月光。
老陈头的双手都在他眼跟前,那抓着他手臂的这只……
唰的一下,周护冷汗刷从后背渗了出来。
他惊恐转身,耳畔尽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莹莹月光之下。
刚才紧紧闭着的眼眸,露出了一道漆黑莹亮的眸光,精致绝色的容貌倒映着惨白月色。
周护手臂上的力度猛然一紧。
那只抓住他的莹白手指,缠着的力度骤然沉重,像是要将他拉入阴曹地府!
突然,老陈头瞪大眼睛,血色全无。他抬起枯槁的手指:“眼睛、眼睛……”
死人的眼睛泛着灰白光亮,金钗玉饰之下,惨红朱唇微启:
“……”
“嘎——”
乌鸦凄厉叫声回荡。
压不住两声悲鸣哭喊。
“鬼啊!”
“鬼——”
甄青鸾是被晃醒的。
她睡得头晕,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实在是不想起来。
谁知,有人猛然将她推起身,晃得她头重脚轻,下意识伸手往旁一抓——
“鬼啊!”“鬼啊!”
一阵的哭叫喊骂,惊得甄青鸾僵坐原地。
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只见到两道背影,一溜烟儿见鬼似的跑了。
冷风微拂,甄青鸾渐渐适应了黑暗,头顶月光也变得明亮。
她仔细一看: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医院休息室,更不是她温暖的卧房。
而是荒郊野岭、黄土孤月,她坐着一方渗满泥土的……
棺材?!
“啊!嘎啊!”
月色清朗,只能听见树上得意的鸟鸣,声音沙哑得像是乌鸦。
甄青鸾仰起头,见不到黑沉树冠间仗义执言的乌鸦影子。
但她却听懂了。
那乌鸦叫的是:【恶女!恶女!】
朦胧的记忆,猛然涌上脑海,清晰冲刷她混沌的思绪——
这是书中世界,潦草葬在这儿的,是定州州府薛家的大小姐,薛阿囡。
她本该在定州薛家显赫的府上,做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
偏偏走上了衬托女主的恶毒女配道路。
【薛阿囡因为嫉妒,悄悄下毒要害病中庶妹,被薛父发现,打发到僻远乡下思过反省,却恶有恶报,毒发身亡。】
简单的一句,就是书中薛阿囡简单的一生。
就连薛阿囡最后死在了偏僻村落的庄子里,也不过是对外宣称死了一个小姐房里的丫鬟。
拿棺材装了悄悄埋下,等薛父忙完这紧要关头,再送回去好生下葬。
薛阿囡留下的记忆、仇恨、迷茫,震得甄青鸾几欲晕回棺材里。
她得死死扶住棺木,脑海里尽是薛阿囡灵魂中的哭闹——
“凭什么都喜欢妹妹,不喜欢我?”
“荆将军应当是我的夫婿!”
甄青鸾一声呵斥:“够了!”
薛阿囡的哭喊戛然消散,头顶嘎嘎的乌鸦叫声,却透着十足的欢快。
【怎么够?才不够!】
【我还说,我还说,你现在后悔也没用啦,你做的坏事,都传遍啦,都传遍啦!】
嘎嘎哑哑,翅膀扑扇,很有八卦小猹四处传讯的骄傲。
甄青鸾伸手翻出坟包,长裙逶迤,累得气喘。
仍是匀出一口气,扬声问道:“都怎么传的?你给说说?”
得了回应,果然头顶饶舌乌鸦更是激动。
嘎嘎直叫:【那就得从你砸碎了我爱吃的好果儿说起啦——】
甄青鸾一边从棺材起身,一边听着嘎啊、嘎嘎的絮叨。
她自小就能懂得兽语鸟鸣,成为兽医之后,除了在院里治疗家养宠物,偶尔也去动物园帮帮忙、林业局搭把手。
天上飞的见过不少。
像这么声音沙哑,嘎啊、嘎啊,还忙着说三道四,应当是一只光泽紫黑、喙粗且弯的小嘴乌鸦。
好聪明,好八卦。
连陌生人类娇嗔蛮横,非要争抢妹妹未婚夫的事情,都说得兴高采烈。
“嘎啊、嘎嘎——”
【那个俊俏大将军,是你妹妹的好夫婿,偏偏你要去抢。】
【你身边小丫鬟说了,你是灯会死缠着俏将军不放,非说人家看上你了。】
“嘎嘎嘎、嘎啊——”
【不害臊,不害臊!还下毒要把你妹妹害死,自己去和俏将军做一对夫妻。怎么有你这么坏的人,我听了都生气。该死、该死!】
也许小嘴乌鸦有些吵闹,但甄青鸾觉得它善恶分明义愤填膺的语气可可爱爱。
薛阿囡死前一直在哭在闹,仍不信自己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