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雷作响, 早间下了一场雨。
雨停后,天边的云被雨水洗涤干净,仅剩下几丝薄云似飘荡的披帛挂在碧蓝的苍穹。
秋意渐浓,风也逐渐冷了下来。
快到晌午, 杨府门口宾客如云。
江神聆随父母来到杨家祝贺。
二舅母四十四岁高龄产下一女, 观表兄在十八岁从独子变为了兄长。
二舅家这女儿得来不易,今日满月, 杨府大宴宾客, 比起五年前杨阁老六十岁寿辰,办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神聆刚下马车, 便见到司湛在门口已经送了礼。
他正要往宴客厅走去, 看到她来了,司湛停下脚步, 看向她。
江神聆攥着绣帕, 含蓄地对他挥了挥手。
他两日前给她来信, 说他要去凤栖宫向皇后提议尽快成婚,事后他没有给她回信, 她挂念着,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
距离在戏楼看戏那日,她又有半个月未见到他了。
隔着人群看上一眼, 江神聆趁无人注意到她,对司湛吐了吐舌头。
他几不可见地对她笑了一下, 复又无事发生般, 转头对站在门口答谢来宾的杨御史道了一声:“恭喜。”
江神聆跟随父亲、母亲走上前去, 江恒逸说:“去岁年节,我去金明寺烧香,特为内兄求了菩萨, 保佑内兄儿女双全。菩萨显灵啊,我改日还得再去烧一炷香,替内兄还愿。”
江夫人白了他一眼,“真要这么灵,你求神拜佛多年,为何只得两个庶女。”
“嘿,你真是……”江恒逸看向夫人,不得不与她辩驳两句。
司湛站在一旁花圃边,状似在欣赏满园绿、黄菊花,眼角的余光一直停留在门边那抹桃红色的身影上。
江神聆梳着双髻,脑后垂下两条青丝编成的辫子,辫子坠在腰上,随着她向杨御史行礼道贺,那两条粉纱扎住的发辫便垂到了身前。
她不理会还在小声争执的父母,笑起来,明眸善睐,脸颊上两个梨涡盈盈可人,“恭贺二舅舅,二舅舅可要好好照顾二舅母,她实在辛苦。”
雨后天色阴沉,她站在何处,何处落在眼中便是光彩亮丽。
杨吉对江神聆点点头,又对江恒逸说:“你们别再争了,进内喝茶罢。”
江神聆跟着父母往里走,走到花圃边时,她突然停下站在司湛身旁,“你在看什么?这花有什么好看的。”
今日她穿着桃红色的撒花软绸交领长袄,搭鹅黄色缠枝纹百褶裙,琵琶袖宽大,她垂下手臂,袖子遮住了她玉色的手指。
她站在司湛身旁,手掩藏在衣袖下,食指轻轻勾了勾他的掌心。
他往一旁收手,她不依不饶的,又伸食指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司湛掌心发痒,耳根更是燃烧起来,四周宾客众多,江尚书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她便这般在衣衫遮挡下,公然调戏他。
司湛浅叹了一声,往旁边挪动了一步,江神聆跟着挪动,旁人看着,两人像是并排站着赏花。
“你还没有告诉我呢,是哪朵花这么好看,让你看得发呆。我要把它摘下来,别在我的发髻上,让你看看,是它好看,还是我好看。”
司湛轻声说:“你好看。”
江神聆笑吟吟地看他,“你也好看。”
她话音刚落,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司湛的手腕也被那人一并抓住。
“你们在做什么。”
江神聆吓了一跳,听到稚气又难听的男童声音,她放开了司湛的小拇指,回头恶狠狠地瞪向那人,“江神赐,你有这功夫管我在做什么,还不快趁着午宴开始前,背些功课。”
“田夫子交代的文章,你都读熟、背熟了么?”
江神赐小小年纪,眼皮下一圈乌青,“你休要凶我,我要去告诉母亲,你与外男拉拉扯扯。”
跟在江神赐身后的田夫子一把抓住江神赐的肩膀,“秋高气爽,赐哥儿随我到树下,背两首赞颂秋日的诗吧。”
田夫子对着江神聆和司湛点了点头,逮着江神赐的后衣领,将他抓走。
江神赐手脚并用地挣扎,但他拿田夫子无可奈何,很快就被抓去了偏厅外的树下,哭着背起了诗词。
司湛看田夫子穿着素色的直裰,而立之年,对孩童的哭闹不为所动,他只一遍遍默背诗词,让江神赐跟着背诵,“江府的夫子,看着颇有风骨。”
江神聆与司湛也往里走,走到厅外的廊下,隔着一人的距离闲聊。
“田夫子之前在宏县做县丞,我父亲听闻他颇有才华,便将他从宏县那山沟里接了出来。如今他在我家做夫子,教导赐哥儿读书习文,得空时也帮我父亲誊抄些书册。父亲说明年开春后,会提拔他在京中做官。”
江神聆看江神赐哭,她笑得更为开心,前生他欺男霸女,成了京都有名的纨绔,没少给她添乱,“之前外祖父介绍了两位夫子,都管不住赐哥儿,赐哥儿一哭二闹,三在地上打滚,他们就只能对他听之任之。唯有田夫子,对赐哥儿说‘若文读不通顺,那我们便都不睡觉了’,他熬鹰似的熬了赐哥儿两晚上,赐哥儿终于知道,白日若用点心背文,晚上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