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姨家住的第一晚我做了个梦, 梦见了出车祸那天的场景。
那天我在便利店打完工,回到家发现妈妈难得做了午饭,更难得的是爸爸也在。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我接过盛好的饭, 问道。
“我和你妈已经商量好要离婚了。”父亲说。
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我下意识地瑟缩,这已是幼年时被揍太多次的条件反射, 但心里还是庆幸地想这段错误的婚姻终于要结束了。
本以为会大吵大闹的妈妈竟然笑得温柔,“下午我们出去露营吧,这是我们一家人最后一次聚在一起。”
我沉默地喝着猪肉白菜汤, 妈妈这句话只是为了征求父亲的意见, 和我并没有多大关系。
“麻烦死了,我下午还要去给直美买生日礼物,没时间。”父亲不耐烦地说,捧起碗来吃掉了白米饭的尖尖。
直美是爸爸的新女朋友。我悄然抬眼去观察妈妈的表情, 她的脸上像戴了张微笑面具, 一丝裂缝也没让我看见,好不正常。
父亲吃了几口饭, 随口道:“喂。”
“是。”他在叫我,我连忙放下碗认真听。
“我可不要你, 你跟你妈一起生活。”口吻像是拎着发臭的垃圾去丢掉。
“是。”我恭敬地答应着又重新端起碗。
“真是的, 我也不想要啊。”妈妈嘀咕着说。
我尽力把头压低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喝汤的时候感觉更咸了些。
爸爸吃过饭后说感觉很困, 明明不打算在家里多呆一分钟的他在沙发上睡着了。
妈妈则在兴致勃勃地准备露营要用的工具, 提篮里甚至放好了面包和果酱。
“我们真的要去露营吗?”我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当然。”妈妈在往提篮里放准备好的便当了, 那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么多的东西我们真的能吃完吗?
“可是父亲……”在沙发上睡得好熟。
“没关系,等会儿我来开车, 莉香和我一起把他搬到车里就好。”
父亲醒来会生气的, 但我若是拒绝, 妈妈那本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估计要崩溃,说不定会把才准备好的食物扔到我脸上。
“好吧。”我顺从了妈妈的要求。
好重啊,男人好重。
父亲个头高,打人也用力,和妈妈把他搬到车里的副驾驶座后我累得半死。
这样被人搬来搬去都不醒,到底是睡得有多熟啊。
我看着父亲的脸想。
妈妈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太好了,我们准备出发吧。”
发车的时候我多嘴问了句:“不给父亲系安全带吗?”
妈妈笑着说:“不用,我开车很稳的。”
梦里的一切都那么清晰,有些细节回忆起来暗含着危险的信息,也许那时的我已经有所注意只是刻意忽略了。
然后我们坐上车去露营。妈妈在车里播放《A thousand kisses deep》这首歌,莱昂纳德的声音沙哑又迷人,我也变得有些困倦。
阳光照得我暖洋洋,我侧头去看窗外的景色,配着背景音乐感觉自己是电影里忧郁迷人的女主角。
“我跟你爸爸第一次在车上接吻的时候车里播放的就是这首音乐。”妈妈透过后视镜看我,“那个时候她的妻子还在家里做饭等他,我下车的时候还看到他家里的灯亮着,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
我不知道该配合她笑还是哭,这些表情杂糅在脸上呈现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莉香,快点和我一起笑!哈哈哈哈!快点!!”妈妈长大嘴巴张狂地笑起来,表情狰狞,声音好大好尖,像是会吃小孩的妖怪。
我哭着也哈哈地笑着。
从旁边路过的车辆看到我的表情以为我是神经病,飞快地把车窗摇上去。
车越开越快,妈妈像在飙车。
我刚才的倦意被吓得消失殆尽,“妈妈……现在开得太快了,稍微减速一点。”
“快吗?最后一次了,再放纵一把嘛。”听了我的话她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开得更快了。
危险的警钟叮叮直响。
“妈……妈妈……”
“莉香,我们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哦,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
车打了个急转弯撞向旁边的护栏,车子整个飞了出去,我的头撞到前座上好疼,晕眩中听到了妈妈没说完的话。
“——在地狱。”
事实上,那场让我失去左腿的车祸并非意外,而是一场蓄意谋杀。
凶手是妈妈。
“莉香姐,莉香姐。”是小夏在叫我。
我睁开眼睛,看向她,刚做了个很沉重的梦,所以脑子还像泡在色彩鲜艳的颜料中,拎起来扭扭能挤出恶心的颜色。
迷茫了一阵后坐起身:“抱歉我是不是说梦话吵到你了?我有发出诡异的大笑声吗?”
该死,不会是吓到她了吧。
小夏也坐起来,经过昨晚,我们的中间没有隔着陌生人的距离,她能不拘束地挨着我。
“没有说梦话,也没有大笑,”小夏暖橙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