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皇帝想到这里,就乐呵的摸着他的八字胡, 笑眯眯的问道:“一条鞭法的改良, 有什么思路?说来听听。”
胤礽一口气把手里的奶-子茶喝完,皱着小眉头, 慢吞吞的说道:“其实儿臣心里也有疑虑, 如果在大清国境内全面取消人头税, 哪怕只是在西藏等地区,很可能会导致一个结果, 那就是人口暴增。”
“当然, 其中一方面是因为,以前那些为了逃避人头税的被隐瞒人口, 不需要再继续隐瞒引起的。”
“而如果实行地丁合一,把赋和役合并, 再把丁银和田赋统一以田亩为征税对象,虽然可以简化税收和稽征手续,却很可能会造成一种税赋转嫁, 地主对下面的佃农增加租子。”
太子殿下是觉得,将丁银摊入田赋征收,废除了以前的“人头税”, 让无地的农民和其他各个行业的老百姓, 摆脱了千百年来的丁役负担,确实是到了可行的时候。而他要考虑的是,怎么操作才能尽可能的避免上面的这些问题。
康熙皇帝却是想到,通过这些宽松优容的赋税政策, 不光可以巩固团结中下层老百姓,彻底瓦解“前朝遗老”们的社会基础,确保国家财政足额,还可以借此强调满清朝廷的公正廉明、欣欣向荣,营造人心思定、人心思安的社会氛围。
父子俩虽然目的不同,好在目标一致,所以康熙皇帝稍稍琢磨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定。
“人口的问题很好解决,在取消人头税的时候,做个规定,各家各户只有三胎的名额免人头税。至于佃农的问题,暂时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是加快免费教育的推行力度,让佃农的孩子也可以进学,从知识上、下一代上开始改善。”
胤礽点头,三胎,差不多够了,再多的话国家负担不起,只能是个人出钱自己负担。
“皇阿玛,您对于“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怎么看?”
几千年来,人们削尖脑袋考科举博功名,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官僚士绅,但凡是一个有官身、功名的人,都有一定的田亩数额,不需要缴税、不服徭役。
考上了秀才,就可以免除个人的农业赋税,免除徭役,见到县官老爷不用下跪,是为摆脱农民的身份;考中了举人就有了免税权,是为成功进入国家统治阶级的士族身份。
一家四兄弟其中有一个有功名,他们就把各自名下的土地全集中到这个兄弟名下,这样就全家都不用纳田税;同样的,一个村一个氏族的人把土地寄存到乡绅名下,就都能逃避税收。
这些官员自己不纳税,还通过帮助其他人“合理合法”避税,去获得一定的报酬。朝上说,国家税收剧减;朝下说,挤压的那些没有做官儿亲友的平民老百姓日子更为艰难,因为他们需要承担更多的税收和徭役。
真是-···让人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表达,太子殿下怎么想也无法正确理解这种“士族特权”,所以他想要真正的割除这条千年积弊,要积极的发展农工商阶层作为一股新兴的势力来制衡士族阶级。
而不是像历史上的雍正皇帝一样,改革还只触及到了这个“士族特权”的皮毛,就因为他的过世而停止。
坐在他对面,被他这句话震惊到的康熙皇帝呆愣过后,眼睛瞬间睁的老大,“你个臭小子,我就说你刚刚怎么这么好说话,合计着,是在这里等着?”
“你知不知道,前朝的大改革家张居正都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越说越气,胸脯起伏不停的康熙皇帝眼睛直接站了起来,眼睛直直的瞪着他,他真怕宝贝儿子下一句就是,爱新觉罗家宗室的封地,皇家的皇庄也要按亩交税。
要把按照家庭人口数征收的人头税,改为按照家庭田产数目来征税,这个他完全同意。
兼并的土地越多,缴的税就越多。这不光可以狠狠的打击了士绅集团对农民的土地兼并,还可以刺激那些没有土地、有少量土地,或者有一些土地的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大大减轻他们的税赋负担。
总体而言,这个是一件大好事。一是把征税对象向大地主转移;二是刺激农民生产积极性;三是放松农民的人头户籍管理,加大农民的地域流动性,给不断增加的作坊增添人手,促进国家商业发展。
可是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这一条,却是要彻底动摇士绅阶层几千年来的特殊地位,动摇官僚和读书人的根本利益,釜底抽薪的废除这些人的身份特权-免税权。
老百姓都说,千里当官只为财。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辛辛苦苦考科举,当然是为了黄金屋和颜如玉,臭小子要实行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废除考取功名者的免徭役、免赋税的制度,让士族阶层和农工商白身一起纳税,简直-是-···
前朝中期以后,土地兼并剧烈,地权高度集中,官绅包揽、大户诡寄,政府财政收入急剧减少,在这样一个国家急需改变的情况下,张居正都不敢触及官员地主阶级的利益。
可是哪怕他采取了最为保守的改革措施,也还是遭到了很多为难和阻拦。他活着的时候改革进行的不彻底,他死了以后改革直接被废除不说,自己的家被抄了;自己的家属被贬斥,或饿死或流放;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