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芸娘也不在意,周四郎不愿去她房里,她也从不去请。
周家老太太想要给周四郎纳妾,她也不难过,转头便要下去张罗。
她才华横溢,文采过人,比照郑大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却从不愿在周四郎面前展示。
她刺绣水平一流,自成一派,女红厨艺更是一绝,可就是不给周四郎做一件东西。
周四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愿看看她的美好。
她也像是有一副麒麟金甲,可以对周四郎所有不假辞色的伤害都免疫。
两人不似夫妻,更似仇敌。
一个不停的想要伤害对方,借此显示自己对亡妻的深情。
一个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若说谁更技高一筹,大约还是周四郎吧
虽然郑芸娘即便没有周四郎的喜爱,依然能把这个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人与人之间总是需要些许的缘分。
与别人相处起来无往不利的郑芸娘,在这个家里,更像是一个打理杂事的管家而非其中一员。
周娇自然也是如此待她。
她本年幼,加上是祖母带大的,对郑芸娘也多有不喜。
可郑芸娘待她和周四郎是不同的。
有时即便她恶语相向,也会把她不爱吃的药膳喂给她。
有时还不顾她的反对,一定要带她出去踏青游玩
周家老太太对此十分提防,好像她准备害死周娇一样
她却不解释也不反抗,但下次还会依然顾我。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过年的时候。
郑芸娘治家的手段高明,虽然不得大家的喜爱,却依旧让大家过了个舒心年。
连抱怨了她半年多的周家老太太,都难得的给了她几个好脸。
郑芸娘的日子,似乎要比以前好过了些。
可转瞬间,这好过便如烈日升起时的雾气一般消失。
那年初六,周四郎在外面喝完酒回来时,失足掉进了湖里。
跟着的仆役跳进去寻找,可捞上来的已是一具冰冷尸体。
冬日的湖面结了层薄冰,将情深不移的周四郎埋葬,也许周四郎在湖中时,也曾清醒,可他从不曾挣扎一下。
周家老太太听闻噩耗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自己宠了一辈子的儿子去了。
周家刚缓和两天的气氛,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郑芸娘一个人,开始一边照顾哭闹的周娇,一边打理周四郎和周家老太太的丧事。
这时候外面又传起了她的风言风语,全是些命硬啊,克夫啊,嫁过来不到一年,丈夫婆婆就全死了云云。
郑芸娘对此十分恼火,把家里和外面碎嘴的仆从全赶了出去。
自己带着一群仆从,亲自跑到族长家要一个交代,族里的人纷纷跑去看热闹,却不想被郑芸娘言语挤兑的够呛。
她一身素白,不带金银,不哭不闹,被人簇拥着站在族长家的院子里,不顾众人的嘲笑,与众人辩驳。
她文采斐然,引经据典,连族中最是古板的老学究也辩她不过。
不管来人有理没理,讲理不讲理,她都能说的对方哑口无言。
她的强势终于让大部分人退步,剩下的小部分,也因周四郎一脉早已归还祖田而铩羽而归。
郑芸娘就这样立在那里,如同山岳一般,将所有的流言蜚语和机关算尽挡了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风波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周娇不懂郑芸娘为什么这么做,她没有想到那些往年上门时对她嘘寒问暖的叔伯爷奶是个什么样贪心的嘴脸,她只觉得郑芸娘丢了她家的脸面。
自己的丈夫婆婆正是丧期,她不老老实实的闭门谢客就罢了,竟然还出去和人吵架
她没有安慰回来之后一身疲惫的郑芸娘,而是站在她的面前,如同周家老太太曾经做过千百次一般,指责她的强势。
郑芸娘静静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的温度,也不曾和她解释个中缘由,只是静静的,一言不发。
不然呢
要怎么和她说,说你们周家为了贪咱们孤儿寡母这点钱,连体面都不要了么
说家里人心散了,就等着看咱们的笑话么
说他们为了逼走了我,好拿捏你么
还是说,我要是被赶走了,你一个人活的,还不如你短命的亲娘呢,只怕都到不了出嫁那天
所以她什么也没有说,还是一如既往,只默默的做着自己手里的事,任凭周娇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时间一晃就到了上元。
虽说周家老太太和周四郎已经下葬了,但距离丧期结束还早着呢。
家里因为人口减少,还在丧期的关系,冷清极了。
上元节那天下了雪,周娇身体不好,险些下不来床。
她一早便心情烦躁,对着照顾她的小丫头发了好大一通火。
被来看她的郑芸娘刚好听到,她一时心软,念及孩子在这世上血亲全无,耐着性子宽慰了周娇几句。
却不想换来了周娇劈头盖脸的一通责骂。
说她是个命硬克夫的,就不该嫁过来,嫁过来也拢不住男人,不然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