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线,微斜轻卷。
绵绵雨滴的声音悠悠奏响,落在中堂里人们的耳中格外清晰脆亮。
世子府邸的中堂之内现在就是剩下了这雨声。
因为周公公正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境宗老妪陈姑,在手中这幅画好不好看的问题上格外认真。
而看着这幅画面,赵乘风和魏浣初同时发现,其实周公公的身高很高,平日里只是过于佝偻了,现在挺直了脊梁,竟能将老妪笼罩其中。
他肃容,之前那张总是如菊般盛放的老脸现在看来居然有刚毅之感。
他的声音也没有了平日里习惯性的谄媚和低微,竟也不尖儿了,居然还有些阳刚气概。
而面对这样的周公公,面对他说这幅画好不好看的问题。
可能是受于这种气势上的压迫。
又或许恼羞成怒,受不了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奴才敢于质问自己。
境宗陈姑居然一怒之下,拍向了身边旁边的方桌。
“嘭~”
方桌化为齑粉,猛然在一阵风中卷进堂中,迷了还站在中央空旷处呆若木鸡的王友明与曹凤波的眼。
桌上本来的茶具落在地面上,琥珀色的茶水伴着瓷片炸裂开来。
同时,她站了起来,昂着头直视着仍高了她一个头的周公公,撂下了她的狠话:
“好看!”
于是
主位上的赵乘风与魏浣初哪怕是坐着,也差点被闪到腰
大小道士互相看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言。
倒是周公公对于陈姑终于承认了他手中画作好看的并不意外。
所以,他的脸上又绽放出了菊般的笑容,他的脊梁又佝偻了下来,比陈姑立刻矮了一寸,他的声音也恢复了往常:
“陈姑,你师兄一定也会觉得好看。”
陈姑的师兄是境宗掌教。
换言之就是,你师兄会对你现在的选择感到满意。
可事实上,陈姑虽然说了好看二字,但也仍差点咬碎老牙。
所以,脸色仍然难看她没再理会这堂中的任何人,径直的向外走去。
书生姜文钊自然紧跟她的脚步,就是走道的时候腿有点飘,因为世子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玩味,玩死的玩。
玄宗长老庞石也就此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抱拳后,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没有要走意思的卫景略,最后还是转身跟了上去。
三大宗的人走了大半后。
周公公看向了场中还在因官儿没了而凌乱的王友明与曹凤波道:“伱们怎么?想在世子府邸蹭饭?”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似艰难吞下苦果的难受神色。
来之前,他们想过一万种结果。
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自己的官职会因此而丢。
现如今既已成事实,本就都是人精的他们,自然要给自己找台阶下。
“世子殿下,之前有多不善,乃是公职在身,万勿见怪。”
“若是殿下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千万别客气。”
赵乘风没答,但挥了挥手。
两人见状,立刻弯着腰一路倒退到了中堂门槛处,这才转身走进雨里。
不知为何,赵乘风看两人都没用一丝修为,任由雨水冲刷的破落样子,还觉得.真是一点都不可怜。
见众人都走后,中堂内唯一的三大宗中人,擎宗卫景略自然也开始拜别。
这一次,他没有展示马屁功力,而是说完就拿着画板走进了雨幕之中,干脆果决。
赵乘风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最后周公公也道:“三世子,小郡主,那老奴也走了?”
赵乘风与魏浣初立刻起身相送,临了时十分懂事的三世子自然塞给了老太监一张不知面额的票子。
不知是银子,金子,还是灵晶。
想来荡北王府出手必然大气。
而待周公公走后,两人回到中堂时发现大小道士不告而别。
于是,赵乘风和魏浣初坐了下来,互相看了看,一时间竟似还有点不适这种清静,毕竟刚刚太热闹了一些。
而热闹的结果,似乎没什么结果。
就像人间很多事情一样,有很多时候,你并不能痛痛快快得到一个结果。
所谓的案子自然是查不下去了,接下来三大宗是会变成乌龟自保,亦或者在京都掀起腥风血雨,和现在也没什么关系。
赵乘风将一颗迷宫银球弹起,魏浣初用单掌摊开接住。
见状傲天换了一炉檀香,白芷送上了些许瓜果,小婵给两人重新沏了一壶热茶。
两人一边转着银球,一边听雨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是消化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后。
魏浣初率先打破了这种安静,开口问道:“你就这么笃定陛下会出手,还是之前你们通过气?”
赵乘风摇头:“没通过气,不过这点默契我和陛下还是有的。”
魏浣初眨了眨眼:“看来你和陛下的关系很近。”
“你不叫皇爷?”
“以前叫。”
“之前忘了,陛下要我给你带句话,叫你有空去看看他。”
“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