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里,惠妃娘娘靠在罗汉床上,由着小宫女给她捶腿。边儿上,贴身嬷嬷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可娘娘还是没有发话。
自打上回的太后圣寿节过了,惠妃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圣寿节上,翊坤宫的那宜妃看着言笑晏晏,实则一肚子坏水儿。要不是宁寿宫的宫女提醒,她怕是真要遭了太后娘娘的厌,许是连大福晋都讨不了好。
宜妃确实狠毒,大阿哥的嫡长子不过才出生几天,就被她拿来做筏子。什么神啊佛啊地乱扯一通,最后竟要视那活不活的下来都两说的小阿哥为不详,简直就要逼死那大福晋。
太医可说了,大福晋如今这身子只能卧床将养着,不可动怒也不可动气。那会儿,宜妃的招数若真成了,恐怕如今就没有大福晋了。
好歹是给儿子一连生了五胎的儿媳,再怎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惠妃在自家人面前还是要护着的。可现在,不知哪个碎嘴的奴才话多,这事儿最终还是让大福晋知道了,正不好呢。
“本宫这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孙子辈的小阿哥,便是打娘胎里出来身子骨就不好,也容不得他人置喙。”惠妃慢悠悠地开口,“她也不想想,自己那儿子原先是个什么鬼样子,也就好了几天,就以为换了一个人吗?”
惠妃招招手,贴身嬷嬷立刻凑了上去。
“上回那两个宫女做得不错。她儿子的庶福晋最近不是都一个人呆着么,找找机会,再让她听听做庶福晋的前途。不拘什么嫡福晋的打压,侧福晋的刁难,还有同为庶福晋之间的争斗。对了,别忘了给她说说生孩子的艰难,她都亲眼见过了,肯定深有体会。”
惠妃相信,这招下去,那小姑娘肯定更要远着十一阿哥了。而没了她的福气罩着,十一阿哥能好得了?
加上最近宫里的传言,也不知道是哪位的手笔,巧了不是。她正好推一把,让那小姑娘更神奇一点,说不得,还有别人感兴趣呢。
这爱新觉罗家,它不但出情种,还出肆意妄为之人。要娶嫂子的,要夺弟妹的,什么事儿没有过啊,比话本里要有趣多了。
若日后真上演了这一幕,她都想打份儿赏呢。
“是,娘娘。奴才肯定会把事儿办得妥妥的。”
赵小金浑然不知有人为了给宜妃难堪,要从十一阿哥身上下手呢。而对付十一阿哥,又有什么比从她这个新进宫还什么都不懂的庶福晋这儿打开口子更快呢。
她这会儿哪有功夫想其他,正非常满意地收着造办处送过来的衣架子呢。别说,他们做出来的衣架子不管是大的小的,都称得上是件儿艺术品。
她虽不懂木材,不知道价值。单看着,却是打心眼儿喜欢。衣架子上的木头纹理清清楚楚,每一条都清晰可见。摆在最前面儿的都是成套的,颜色不是她见过的暗沉,就算刷了漆抛了光,也能看出木头原本就有的黄色。
“庶福晋,您看这儿,每个衣架子的肩膀处,都加了木雕的祥云纹样,衣服挂上去了,就不会滑下来。”三儿也跟来了,虽说平日里不爱说话,可这时候容不得他光站着。
“我看到了。”赵小金摸了摸上头的小装饰,“不过,怎么只有落地衣架呢,那另一种呢?”顶天立地这说法,回来的时候那光头阿哥提起过,说是说法不当,以后可不能再说了。
“回庶福晋,另一种得根据屋子内的实际高度来定。工坊上报了后,说是要等得了上头的准儿,才允许开工呢。”三儿不好意思地拉过一个落地架,“所以,剩下的时间里,就多做了几个落地的。”
还要批准吗?算了,有落地的衣架已经很好了。
赵小金觉得这宫里的条条框框实在太多,也就不细想了。她看着眼前复杂了好多倍的落地架,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与她自己房间里极简的单管黄铜做的衣架相比,这应该是“冂”字型的衣架被改得只剩远远看着的时候还有点儿原来的样子了。因为啊,除了中间那挂衣服的横杆儿是一样的,两边看上去都快跟雕花门一样了。
当然,这上面雕的自然不是花,而是字体不同的福字和寿字。好像,里面还镶嵌了什么,看上去是玻璃吗?赵小金伸手去摸,却发现这雕花门儿里面还有夹层。
“这个……”三儿见被发现了,言语上有点儿含糊。
“这里面是什么?”赵小金没注意他的神色,直接问了。
“庶福晋,这里面原来没东西的,也就单一层。只是,前几天另一工坊的大官儿来了,知道了是给您做的物件儿后,就找了人给要了去。回来的时候,就成这样了。”单层雕花门变成了双层不说,里面还夹了不让他看的东西。
“是吗?还有人知道给我后,专门这么做的?”她在造办处,也就见过没几个人,谁会这么做呢?
边想着,赵小金就将明显是要外拉的夹层给抽出来了一些。不过刚看到边边儿,她就愣住了,手也不动了。
“怎么了?”胤禌一直在边儿上看着,没上来扰她兴致。可这会儿,她脸上明显惊色,可是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