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死,你在谷中绝不会好过,很快也要来黄泉路上陪我。”
李大嘴阴沉了脸:“你既不怕死,又何必同我费口舌。”
洛飞羽又是一叹:“人总是想活着的,若有活着的机会,哪怕再难再危险,也要去试一试。而倘若非死不可,能拉个垫背也比孤单上路要强。”
李大嘴闻言停下了攻击,远远站在门边,一时竟还真有些犹豫,觉得洛飞羽和小光头杀了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他强撑道:“你未免太小看我,老子会怕万春流?”
“你当然不怕,但你们永远不能得罪我师父。恶人谷若没了师父,那就成了真正任人宰割的地方,再也不安全,你们只有出去;而出去,便是四处逃窜颠沛流离,绝没在谷中逍遥。”
这正是所有恶人的死穴,若连恶人谷都不再安全,那他们便只能回到苦难的江湖,而江湖早没有他们的容身处。
李大嘴沉默起来。
灯火忽然照亮了房间,无花站在那摇曳的火苗旁,警惕着李大嘴的每一个动作变化。
洛飞羽这才给自己解控,转过身盯了面前那大铁锅一会儿,有条不紊从行囊里拿出了上等排骨,又翻出了油盐酱醋和生粉,竟起灶做起吃食来。“我知您怕我泄露秘密,总要以最险恶的心来杜绝一切祸患……但我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我是怎样的人,您总看得清。”
李大嘴嗤道:“你若是个好东西,又岂会挂着‘活人不医’的牌子?”
排骨在大锅中滋滋作响,洛飞羽沉静道:“我活人不医,和您不吃人头,难道有何不同吗?”
李大嘴愣住了。
在整个恶人谷,没谁比他更能理解这句话背后的辛苦。
洛飞羽的厨艺哪里能看,肉自是烧失败了,那锅卖相极惨的芋丝蒸肉糕被他盛出来,一半黏糊糊一半焦糊,只勉强能入口。
他徒手捏了一块强吞下去,将菜盘子摆在桌上,笑容真挚温和:“您半夜开灶,定是饿坏了。不嫌弃的话,来吃一点吧。”
李大嘴戒备道:“你请我吃东西?你以为老子会上当?”
洛飞羽摇了摇头,反而在桌前坐了下来,“我只知道,如果一个人已经受尽了苦难,我又怎能让他再浪迹天涯、无处为家。”
李大嘴愕然。
他目光闪动起来。这几十年,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其实是个被逼着做恶的好人,没人懂他的苦。
可现在他知道,有人和他一样,也是扮演着恶人求生的可怜虫。
在同类面前,伪装就变得多余。
他终日战战兢兢,在恶人谷里受活罪,他活得想死。
却又怕死。
家……这安心乡,对恶人来说太遥远了。
可是,在洛飞羽说出这字眼时,他那颗痛苦了二十年的心脏,还是会为之跳动。
那盘芋丝蒸肉糕一看就非常难吃,他却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想肆意在人前吃猪肉、想活得像个正常人,他二十年都没有过这样的机会。
他放下了刮骨刀,像洛飞羽那样徒手捏了肉放进嘴里,越嚼越快,越嚼越快,最后竟举着盘子狼吞虎咽起来,连骨头都舍不得吐,一起咬碎了往肚里咽。
世上再绝品的人肉都诱惑不了李大嘴,可这最平凡、最庸俗的味道,却令他动了心。
这不是什么天下第一的美味,而是一种归属,一种漂泊了许多年,终于有一座屋檐、一种味道能让心觉得安稳。
这味道很难吃,很普通,却又很奢侈。
他毫无形象舔着盘子,吃相狼狈,像哭又像笑。
洛飞羽始终微笑着看着他,他忽然觉得这些恶人,很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洛飞羽:本发发温柔,善良,可爱,又机智:)
李大嘴:我……肚子……突然有点痛…………!
无花:阿弥陀佛!施主太大意了,万姑娘做的食物,那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