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破旧的院子里。
黄渊璟的夫人刘氏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根吱嘎作响的木凳上,手里拿着个簸箕正在筛着糠米。
这是家里最后的一点粮食。
丈夫在衙门的俸银还要一些时日才能发下来,此刻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可怎么办?
这时屋里传来了一阵艰难的咳嗽声,是黄老太,她已经病了好些年了,一直在吃药,说苟延残喘也不为过。
毕竟没有钱请好的名医,用好的药,所以病就一直拖着,能够不进一步恶化已经算不错。
听到黄老太咳嗽声,刘氏赶紧放下簸箕快步进屋里,坐在床边帮着趴在床沿上喘息咳嗽的黄老太轻轻捶着背。
片刻,黄老太才喘息稍定,躺在榻上揪着自己的胸口衣服,眼泪早就哭干了。
她瘦得已经脱了形的脸颊抽动着,说道:
“唉,病成这样,又不死,咋办啊,老是这么拖累你们了,有几个钱全被我换药吃了。
唉,老天爷,你就收了我这老婆子去吧,别让我再拖累家里人了。呜呜呜”
刘氏哭着劝慰道:“婆婆,你说什么话呢?你的身子骨会好起来的。”
刚说到这,就听到丝竹之声锣鼓喧天,很是热闹,并朝着他们这边过来了。
这是谁家娶媳妇吗?刘氏有些诧异,走到门口张望,只见房门被推开了,抢先跑进来的居然是里正。
他已经得到消息了,第一个跑来报喜,到了近前,竟然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刘氏面前,巴结讨好的说道:“黄家娘子,恭喜,恭喜了,天大的喜讯。”
这倒把刘氏吓了一跳,忙问道:“什么事啊?”
“您的女儿被皇帝册封为贤妃了,黄家官人被封为司农卿了,宫里来人,要给您册封夫人呢,马上就到了。”
接着敲锣打鼓声音到了门口。
可是黄小润的大轿却进不来,因为这院门太小了。只能在门口下轿,在宫女搀扶下进了院子。
黄渊璟在开封府尹邵溥和入内内侍都都知邵成章两人陪同下,缓步也跟着进入院里。
后面紧跟着的是陪同来的开封府官员,以及闻讯赶来拜见新上官的司农寺大小官员。
听介绍之后,邵成章和邵溥二人都一起给刘氏道喜。
刘氏吓的慌慌张张的躲到丈夫背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渊璟到底是衙门做事的,见过世面,已经镇定了下来,让她赶紧跪下接旨。
刘氏十分慌张,她穿着粗步孺裙,腰上还系着围裙,还这身样子如何接旨?
邵成章连说无妨,刘氏这才在丈夫眼神鼓励下跪在地上磕头。
邵成章宣读了对刘氏的诰命册封。
刘氏整个人都懵了,不知该怎么办,她丈夫赶紧在旁边急声叫她:“磕头谢恩呀!”
刘氏只好赶紧在地上咚咚磕头,嘴里叫:“草民叩谢龙恩!”
邵成章微笑,婉言说道:“黄娘子可不能说草民了,您是诰命妇,有名号的,要自称臣妾了。”
刘氏脑子此时一片空白,仿若在梦中,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称呼的变化?
邵成章又是恭贺几句,便要告辞离开。
黄渊璟在衙门做事,知道跑腿辛苦钱是要给的,尤其是这种大喜事,赶紧拿了一锭黄金给邵成章。
邵成章赶紧摆手,急声说道:“黄大人,您可别害咱家,您是不知道,当今官家下令内侍不许收受外臣的任何好处。
之前秦克诚就是因为拿了宰相张邦昌的好处,被砍了双手割了舌头,咱家这手和舌头还得留着伺候皇帝呢,你的心情咱家心领了。”
听邵成章这么说,黄渊璟也吓了一大跳,连连告罪。
邵成章成心巴结他,压低声音说道:“放心吧,黄贤妃在宫里得官家宠幸,咱家也会旁帮衬着,这份恩宠可长久呢,黄大人,您的富贵才开头呢。”
几句话说的黄渊璟心花怒放,连连作揖:“一切有劳中贵人。”
邵成章又道:“陛下恩旨,让贤妃晌午后再回宫,到时咱家会亲自来接。”这才带着人告辞而去。
邵溥等人也送来了贺礼,堆了一屋子。
黄渊璟倒是个有主意的人,他知道不能贪这便宜,又不能退,退了那就打人家的脸,但是礼尚往来那是必须的。
所以看着对方送钱财的多少,便从赏赐中拿金银、布匹回赠。回赠的礼物对方也只好收了。
但一来一往这感情就加深了,也就达到了送礼的目的。
在一旁的刘氏眼看丈夫把那些金银大包大包的送出去,虽然也收了不少,主要是心疼,可又不敢多说。
这些大小官员送了礼道贺,眼见黄家宅院太过简陋,人又多得没地方落脚,也就只能告辞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刘氏这才拉着女儿的手到屋里说话。
“润儿啊,官家对你可好?”
“官家对我极好的。”
黄小润心知皇帝若不是真心喜欢自己,怎么会给黄家如此泼天的富贵?思及此,嘴角眉梢都是笑意。
一旁的黄父却是一声长叹。
母女二人皆看向他。
“爹,为何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