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久别重逢大多分为两种。
一种是持续相爱中,双方难以抑制的思念在眼神和拥抱碰撞时得到了宽慰与救赎。一种是恨意丛生后,双方要么一笑泯恩仇,要么熟视无睹江湖不见,要么再续冰火两重天。
祝星栗打心眼里想着的是第一种,虽然年少时那一簇爱意的小火苗因段伏仪的突然消失而戛然而止,但不妨碍此时能来个拥抱再续前缘。
然而,当段伏仪暗戳戳的演技之魂油然升起之时,他能选择的也只有最后一种情况。
老司机之间的对决,去他娘的一笑泯恩仇。
段伏仪的脸皮从白到红再到紫的过程里,祝星栗憋着笑不言语,心里想着你不是演么,我给你这个机会,演得好直接把我那座奥斯卡小金人送给你。
“嗯?愣着干什么,不准备脱吗?”眉毛一挑,言语激将。
段伏仪深吸一口气,默念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那红闪闪的48个大字,这才捏着衣角装羞涩状:“就在这儿吗?那个,我就直接脱吗?”
一边说着,一边还似有似无地掀开白色T恤的一角,露出一小片腰线。
段伏仪身后是一片暗黑色的墙纸,乌压压地一片,极尽禁欲风。上午的阳光洒进室内,一缕一缕的照在她的脸上,能清晰看到脸上的细小绒毛。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眼眸,微翘的嘴巴还有点委屈巴巴的。
白色的T恤穿在她身上,胸是胸腰是腰的,更别说牛仔裤包裹的细长腿儿,往那一站就带着一种诱惑的味道。此时有意掀起的衣角,露出滑嫩白净的皮肤,就更显得——
祝星栗深吸一口气,连忙甩了甩手:“衣服上有污渍,赶紧去换。楼上右拐第一间,衣服自己随意挑。”
段伏仪闻声低头看了眼胸前因呕吐而溅到的污渍,止了止想上去暴打祝星栗的心思。舌头抵住牙齿发出啧啧两声,扔下一句“谢了”转身上了二楼。
直到衣帽间的门关闭落锁,祝星栗才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挫败地低吟一声:“又他妈的败了。”
*
临近中午的时候,段伏仪才将卫生间清理干净,连带洗了俩人的衣服。
祝星栗这几年越发长得高大,她身上罩着的棉质衬衣和手里洗的短袖T恤,和当初他那半吊子校服相比,不止大了两三号。唯一相同的,大概只有若有若无的烟味。
段伏仪笑了笑,这人还是老样子,曾经那么豪情壮志地要戒烟,不还是一直抽过来了。
有谁能坚持不懈地从校霸同桌书包里、桌屉里、外套里摸到香烟后,屁颠屁颠地送到教导处举报的,估计除了段伏仪,没再有第二个。
作为同桌,段伏仪觉得自己简直煞费苦心,为了拯救校霸重归尊师重教懂礼貌的三好学生,简直是名侦探柯南附体,搜索小马达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就差没扒了她同桌的裤子。
祝星栗最后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实在忍不了她似有似无瞟到他裤头的眼神,就决心戒了。
还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出决心戒烟的时候,全程盯着她看,眼神里写的“我谢谢你全家”,放肆又张扬。
段伏仪也理解,电视里的坏人痛改全非都是这样,何况是万人瞩目的校霸,情有可原。
她回过神来,将衣服送进烘干机,决心有机会再劝一劝他。去哪儿找她这么好的老同学啊,她都想送给自己一面锦旗,上面印着明晃晃的金字:拯救校霸四年未晚,助人为乐有始有终,横批“济世活佛”。
换成“再世观音”也成。
祝星栗今儿没工作,跟经纪人一商量,决定召唤几个好哥们在家打游戏。
祝星栗的好哥们,大多因酒因牌结缘,但各个都是行业中的精英,属于坐办公室不用打卡的高层,因此一听他这个大忙人召唤,立马就屁颠屁颠地往这独门别墅赶。
段伏仪手里握着遥控器,小声嘟囔了一句:“上班第一天就赶上了大型聚会,好惨啊。”
祝星栗看着满地乱跑的扫地机器人,歪着嘴角看着她:“就拿着遥控器按个按钮的事儿,您是挺不幸的。”甚至,连腰都不用弯。
段伏仪抬了抬胳膊:“哎呦,好酸呐。”
其实做祝星栗的家政阿姨挺省事的,他这人偏爱智能化产品,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家里清扫机器人三五个,有专门扫地的,也有专门擦地的,分清遥控器就行。洗碗机买了两个型号的,三五个碗碟用小号的,多了就用大号的,认识按钮就行。洗衣机形同摆设,每天都有人来取换衣服鞋帽和家居日用品,连她的手都不用过。除尘换气定时开启,马桶手盆定时清洁,院外的植被定时浇灌。
算下来能让段伏仪干的活儿,也就仅剩下做饭了。偏偏这人还控制饮食,一盘儿蔬菜加水煮鸡胸就能一本满足,她手上的十八般厨艺绝活,愣是没地儿施展。
这简直是二十一世纪最体贴最人性最棒的雇主了。
可雇主偏偏是祝星栗,她以前的同桌,钟爱整人到变态的校霸,一个可以与她比肩演技之魂的青年表演艺术家。尤其最重要的一项,这是掐着她经济命脉的资本家,她惹不起,起码在明面上不敢惹。
功过相抵,段